第93章95.前尘

第93章95.前尘

华澜知道她无心涉足江湖事，便也没有让她正式拜师。二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情。而且比之赵乐，华澜对朱清妍这半个徒弟更是疼爱。就连赵乐，有时也不免吃醋。

但那时，她并没有想到，这点师徒情分，在后来竟然给她的人生带来巨大转折。

她仍然记得，那是过完年之后，春风微起，冬雪仍未化尽的时候。

这是她一生中难得的自由时刻，她并不想浪费。所以在过完年之后，向华澜和赵乐提出了辞行。不管是身为大梁公主，还是大晋王妃，她始终困囿在那一座城里。鹿鸣山那一次，她离开了那座城，却并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思。所以这一次，她想圆自己一个心愿。

赵乐虽然不舍，但也尊重她的意愿。

而她跟华澜提起此事时，她先是什么也没说。微沉吟之后，嘱咐了她一些要注意的事。

翌日，就给她安排好了钱粮和马匹。

虽未有催促她离开之意，但她却不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只是，华澜不说，她也不好问，更不方便向阁内的人打听这个事。要是赵乐在，或许还能问一下她。可是那段日子，赵家仿佛出了些事情，赵乐脱不开身，好一段时间不来无涯阁了。

赵乐不怎么跟她提起家中的事，似是不想她卷入其中，所以她虽然关心赵乐，但也并没能帮上什么实际的忙。

那时，她并没有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直到那天夜里，她已经骑马离开的她，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半道折返，恰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城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而无涯阁内，血流成河。

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个夜晚漂浮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始终留存在她的记忆中。和鹿鸣山时的两军交战不同，这完全是一场疯狂而嗜血的杀戮。

冲天的火光，照着人人杀红的眼。

秀丽的花园，嶙峋的假山石，甚至园中的花草楼阁，都染上了不知是敌人还是同伴的鲜血。夜色漆黑，乌云蔽月，看不清脚下的路，只有鞋底粘腻浓稠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如同鬼魅的黑影，时刻随行。

她随身带着的箭已经用完，一边走着一边随手从路边的尸身上拔下可用的箭，重新射出。

再度踏入无涯阁之前，她以为自己面对这样的场面多少会有恐惧，可是当真的加入厮杀之后，求生的欲望会掩盖一切恐惧。甚至，在漫漫鲜血与尸身的堆积下，人也会变得嗜杀。

忽然，她有些感谢自己那次在鹿鸣山的经历。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那时，她握弓的手曾经颤抖。只是大梁公主的身份，以及战场上有她所爱的，所在乎的人，让她凭着一股信念，克服了对生死和鲜血的恐惧。

比之她曾经无力地面对自己母兄的死亡，她更愿意与在乎的人并肩作战，共同面对生死。

在无涯阁这段时间的训练，她的手也已经重新习惯了弓箭，只是这样短时间内的反复搭弓拉箭，还是不免让她感到手酸。

耳边是无尽的刀剑交击声，混杂着血肉被利器撕裂开，还有血液飞溅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面轰轰地发胀，除了厮杀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别的。

无涯阁里虽然一片昏暗，但她夜间视物能力并没有因为前几次受伤而受到影响，所以凭着这点优势，加上她愈加熟练的箭法，勉强能在混战中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