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85.云风楼（下）

第83章85.云风楼（下）

按计划，他离开折返，云风楼陷入火海。在许鞍和府上的暗卫将李钧派去杀朱清妍的人解决掉后，他会假装在临河的废墟下找到奄奄一息的朱清妍，然后带她回府。

火光映得那墨色的瞳仁亮如夜星。

然而，那在夜色中燃烧的烈焰，不及栏杆边上蓦地出现的一抹海棠红更摄人心魂。

白润林还没来得及再拉住韩瑀，却见急步往里头走的他忽然一个趔趄，头朝上仰着，靠着他一扶，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韩瑀的视线没有半分离开过那抹海棠红。“怎么回事？”

白润林知道韩瑀问的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朱清妍为何还在上面。他自知理亏，伸去拉韩瑀的手，也缓缓收回来。

叹了口气，他朝他极轻地摇了摇头。

夜晚风大，吹得那一角海棠红的裙摆啪啪地拍打着栏杆，裙角的梨花，被火光映成了粉色。浅月白的披帛被火舌舔舐了一下，旋即卷着烧了起来，余下一片小小的灰烬，从高楼上飘落。

楼上的人也不慌张，就静静站着，仿佛也偏着头，静静俯视着楼下的人。

眼看着吹向他们这边的风向忽地转了转，那一片残破的披帛，便打着旋儿，飘向了河面。像一艘小白船，落入布满红莲的池塘。

“别让她的牺牲白费。”白润林用极低的声音，对韩瑀说。

韩瑀略偏头，瞟了他一眼，目光转向高楼上那抹比火光还要夺目的海棠色，睚呲欲裂。

“许鞍他们……”韩瑀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高楼之上，火光里灼灼的身影。一股麻意渐渐涌上来，四肢一软，他差点站不住。

眼角瞥见那只小弓弩的时候，他眼底一瞬间闪过一丝喜色，却又被更深的悲伤覆盖。

是她的计划……

本来和白润林一起死死拦住他的东泽，随着他分分软下去的身躯，渐渐松开手。

昔日，他曾笑言，海棠红是最适合她的颜色，将她少女的娇媚展露无遗。

愈燃愈烈的焰火，仿佛随时要吞噬那抹牵住他心魂的颜色。娇媚的海棠红，在那样浓烈的背景衬托下，竟生出一种繁花盛极至凄然的美来。

绽放到极至的花朵，便只余颓然地凋谢。

他用尽力气地仰头看着，心中嘶吼到沙哑，喉咙仍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白润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以为的意外，都是她的计划。而能让白润林这样做，她也一定费了些功夫。

隔得太远，他想最后看她一眼，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看见她淡然转身，走进那已如红莲炼狱一般，灼灼烧着的楼内。

喉头的腥甜被他生生压制。趁着白润林和东泽对他的钳制渐渐放松，他抽出腰间的短匕，划破手臂。鲜血的刺激，驱赶了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睡意。

他往前趔趄地冲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如潮水一般的惊呼声时，他仰头看去，见清冷的月色下，一支尾翼带着火光的红色蝴蝶掠过。

云风楼顶上的两层已经完全坍塌。烧焦的栏杆和木柱，不住地往底下掉，扑通扑通地在河面上砸出大大小小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