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77.情账，从来是还不清的。

第75章77.情账，从来是还不清的。

微微一呼吸，后背便撕裂般的疼痛。右肩处散发着浓烈的药香，那黏腻的药膏贴在肌肤上，带着一丝怪异的清凉，近着伤口处，却是又热又痒。

“别动。”江婆婆在她盖着她右手的被面上轻轻一拍。

她没有言语，目光微移，落在旁边一张憔悴的脸上。她看见自己的眸光映在那墨色的瞳仁里，带着雪色的冰冷。

“杨家军呢？”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声带，让自己能够发出声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墨色的瞳仁几不可见地震颤了一下，又恢复了如山石一般的沉稳平静。他没有回答她。盯着她的眸色，深沉复杂，带着不可抑制的沉痛。

又或许，还有一丝怨恨。

他不说，她也明白。

那日，两军交战良久，彼此都已十分疲惫。虽然杨家军占着上风，但已损伤无数。而她的意识消散之前，听见了战鼓的声音，依稀看见那蒙蒙的黑色战甲布满山头。

和她预料的一般，李珏在最后的时刻赶来了。只是她无法预料到，最后的战局，会是怎样。

她本以为，上天见怜，让她不必面对后来的事情。却不料终是留着半缕残魂，苟延残喘。

于韩瑀，她可以负了他的情，却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她到李珏军营中去，说服他提前出兵。

于杨家军，即便大梁亡了，她身上也依旧流着杨家的血脉。且她舅舅和表哥的恩情，也不能不还。

到底，她也是存了私心。这一点私心，说来也是无奈，甚至还有几分凄清。

那日，杨云义问她：“你这是何苦？”

他并非在问，她何苦来此，何苦逼自己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而是问她，何苦这般寻死？

明知战场凶险，她仍执意来此，不是寻死，又是为何？

死亡，于她而言，倒是解脱。

和杨云义想的一样，她是抱了赴死的心来这。不管最终战局如何，她不曾想过活着回去。

替韩瑀挡的那一刀，在她意料之外。但刀锋掠肩而过时，她心头是泛出一丝欣喜来的。

至少，她能还他一点情。哪怕，半分。

情账，从来是还不清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依旧活着。

而杨家军……

她很清楚，若要投降，何必等到对战那日？杨家军皆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便是战死，也不会投降。

韩瑀这番神情，也是肯定了她的猜测。必是战事惨烈，他也不愿期满她，才连一字也不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