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阶梯尽头

浓稠的雾气自四周涌出，在青砖缝隙间织就黏腻的网，每迈出一步，都像踩进浸透蜂蜜的腐殖层，甜腻气息顺着鼻腔钻进肺腑，舌尖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凯特的后颈突然泛起针扎般的刺痛，神血透支的躯体正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

“嘶……不对，雾有问题。”

他余光瞅了一眼老者，后者依旧在向前向上，没有捂嘴也没有警示。

奇怪，难道对他没作用吗？

凯特缩了缩手，向后捶了捶张力，扶着脸庞示意他用布捂住嘴，另一边攥紧袖口里藏着的东西，那是从系统空间悄咪咪带来，他可不会对一个千年老妖怪放心。

行走良久，低鸣在雾气中蔓延。

老者佝偻的背影在前方若隐若现，褴褛的衣衫扫过地面时带起一串粘液涟漪。

张力缩缩脑袋，问：“老头，什么时候到？你说的妖女和徒弟又是谁？是那个叫安妮的还是叫依诺的？”

话音未落，雾气深处传来破碎的呜咽，像是有人用碎瓷片刮擦喉咙。

仅仅是定神的片刻功夫。

青铜门突兀的出现在阶梯拐角处。

门环处两尊交颈蛇雕早已被菌丝蛀空，仅剩两排森森白骨在铜锈中交错。

凯特注意到门帽浮雕的异变——本该镇守的凶兽眼眶变成蜂窝状孔洞，雾气掠过时，乳白色黏液正沿着石板蜿蜒出诡异的纹路，宛如血管在皮肤下爬行。

门锁早已化作一团纠缠的青铜荆棘，每根尖刺末端都结着拳头大的菌菇，伞盖下藏着透明的孢子云，极其缓慢的蚕食着基座。

这些吞噬者的分泌物在墙面蚀刻出蜂窝状孔洞，又在孔隙间分泌出荧蓝凝胶，将脱落的铜皮凝固成半透明的古青色雕塑“

当一阵穿堂风掠过时，门缝深处会传来类似人声的低语，正是之前所听到的。

张力带着一丝惊疑，那无处安放的手肘险些触碰到后墙壁。

"别碰墙壁！"老人突然厉喝。

走在最后的张力触电般缩回手，他刚才差点抚上墙壁——那些看似湿润的青苔此刻竟在蠕动，细看之下是密密麻麻的墨绿色虫卵，随着呼吸的节奏明暗闪烁。

嘤！

仿佛是察觉到众人的存在，哭声骤然尖锐，一如铁勺刮过颅骨。

嘶。

凯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间看见雾气中浮出半张女人的脸。

她左眼是燃烧的翡翠，右眼却只剩淌血的窟窿，被符咒锁链贯穿的嘴唇正一张一合。

幻象转瞬即逝，但空气里确是飘来一缕混着的香气。

凯特心想：这个味道……？

还没来得及回味。

老人突然停步，锈迹斑斑的青铜剑从袖中滑出，剑柄镶嵌的蛇眼宝石泛着幽光。

"二十三步。"

嘶哑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颤音。

"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剜去天枢骨。"

剑尖点向地面某处，青砖缝隙渗出黑红黏液，竟凝成七个扭曲的梵文。

凯特感觉胸口开始发烫。

该死……这老头还有秘密武器，竟然藏到现在才显露……嘶！胸口好疼，难道神血和这把剑有关系？

思索之间，张力突然惨叫出声，影子如活物般疯长，末端摇曳着数十条蛇形黑影。

"闭眼！"

老人挥剑斩断张力衣角掷向空中，布片瞬间被无形之物撕成碎片。

凯特在最后闭眼的刹那，瞥见雾气深处睁开一对黄金竖瞳。

有冰冷的手指拂过他后颈，耳畔响起与月食之夜相同的呢喃："等价交换..."

光芒闪过。

当众人再度睁眼，已站在环形祭坛中央。

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门环处两尊蛇雕骨骸突然诡异地转动眼眶。

周遭八十一盏人鱼膏灯无风自燃，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成三头六臂的怪物。

祭坛边缘坐着个戴青铜傩面的女子，她脚边躺着七具身披星纹道袍的尸骨——每具尸骨的右手都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

"妖女！"

女子掀开傩面的刹那，凯特听见老人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那张脸与安妮完美重合——赫然就是害得老人走到如今地步的妖女，此刻她的眉心正嵌着半块等价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