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师徒

青铜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安妮放肆的狂笑在穹顶下回荡："哈哈哈哈！妖女，你终于死了！从今天开始，这具身体就是我的啦！"

她抬起的手指正穿透自己胸前的符咒锁链，那些腐朽的金色纹路像活物般扭动着没入皮肤。

凯特悄无声息地摆正脑袋时，巨大的风压压着脚掌嵌入祭坛，底部突然传来万千钢钉刺入骨髓的剧痛。

他这才惊觉并非自己在坠落，而是整座青铜祭坛正在垂直上升。

龟裂的青砖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那些液体顺着神血沸腾的血管倒流，在皮肤表面凝结成青色禁制。

漆黑破碎的琉璃天幕缓缓展开一角，某种超越视觉范畴的光芒刺得凯特睁不开眼。

直到祭坛停止上升，他才看清——脚下竟是城堡的鎏金舞厅，水晶吊灯里流淌的不是火焰，而是跳动的液态鱼油。

舞台中央三道人影浮现的瞬间，凯特后颈禁制突然炸开，满哼一声伏地。

远方。

最中央的白须老者手持青铜酒樽，樽中液体竟与祭坛菌丝同源；左侧的银发女子眼眶里爬满血色线虫；右侧的壮汉浑身缠满蠕动的青铜锁链，他们平静的靠墙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其中一位老人迈着缓慢的步伐，向着两人走来，在逆光中，凯特认出那人赫然是老管家。

"真是上演了一出好戏啊～你说对吗？师傅。"老管家摇晃着酒樽轻笑，樽中液体突然凝成毒蛇形态扑向‘安妮’。

自以为能躲开的安妮身躯竟没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

诧异回荡在‘安妮’心尖。

刺。

那白皙的脖颈浮现两个细孔，毒蛇化为液体，嵌在皮肤之上形成暗红色咒纹。

啪嗒！啪嗒！

刹那，‘安妮’全身骨骼发出玉石碎裂般的清响，披在她身上的衣物如退潮般褪去。

“安阳！”

虚假的‘安妮’嘶吼着举起右眼，那里本该是线虫蠕动的位置，此刻却插着一柄青铜剑。

剑柄蛇眼突然迸发强光，整座舞厅的水晶吊灯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无数篆文锁链将安阳缠绕。

一抹绿光极速接近，啪的一声钉在墙面。

灯光下是安阳的歪头杀，正巧躲过。

他指尖抚过链条，轻蔑的笑，“哦，有点意思，是您没教过我的篆文，果然没把我当弟子啊。”

咔咔咔！

水晶篆纹形同虚设连带着‘安妮’的希望破碎一地。

眼看着安阳一步步靠近，‘安妮’的声音带着哭腔，"安阳！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被那妖女调走了吗！"她脖颈处的咒印正在渗血。

“哈哈哈。”安阳舔掉指尖溢出的黑雾，笑声里混着砂纸摩擦青铜器的嘶哑："调走？这你也信？只是想让你提前越狱的说辞罢了，没想到您竟然千年不肯越狱，真是出乎意料的顽强，怎么样？这具身躯好用吗？"他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伤口里钻出半截天枢骨以及——完整的天平！

‘安妮’瞳孔巨震，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安妮使用的天枢骨只有半截，另外半截在安阳身上，甚至连天平都是仿制的，难怪力量弱了如此之多，甚至于标志性的等价都未使出。

轰隆！

整个舞厅突然剧烈震颤，五具尸骨从舞台另一处升起。

假装伏地的凯特注意到每具尸骨手掌都按着不同星宿方位，他们脚下的金色液体正汇聚成巨大的星图。

当尸骨们齐声吟唱时，祭坛底部伸出无数青铜根须扎进凯特双腿，“操，果然没好事。”神血被迫冷却，寒意让他本能地握紧龟甲。

"师傅，您看那些齿轮。"安阳晃动着酒樽指向穹顶，无数青铜齿轮正在逆时针飞旋重组厅幕。

‘安妮’默不作声，面条似的双手趴伏腿边，指尖在勾下轻微移动暗暗操作什么。

地面上，蜿蜒的青砖有规律的起伏着，软软糯糯。

"您看齿槽间的月长石。“

说话间齿轮转动遍布舞厅，其上附着的菌丝，其下又有菌丝向上攀延，一层接着一层连接，一束接着一束串起，接着粘合。

安阳的指甲划过穹顶中央的齿轮组，某种液态金属顺着黄铜沟槽流动，在月光下泛起水银特有的幽蓝，“这些齿轮每四百年完成一次相位转环，现在底层二十三层菌丝巢穴应该......”

直到现在，凯特才意识到祭坛本身是个巨大的生物器官——龟裂的青砖是皮肤，菌丝是肉，那些转动的齿轮是骨。

这是什么？

躁动的神血却给了他答案——是神的一部分，仅仅一瞬间，禁制浮现，突然变成血色锁链缠住手腕，深插血管，令沸腾的残血再次冷却。

安阳扭头，出声：“小子，劝你不要急着找死，你的血还得先留着呢。”

殊不知一旁如狼似虎的‘安妮’蠕动面条似的身躯趁机扑向安阳。

安阳冷笑，没放在心上，仅仅是用枯瘦的手指向前伸，紧接着是柔软的触感，带给他的却是一丝丝诧异。

‘安妮’却并不这样，嘴角咧笑。

一束青光从后腰直插安阳，正是‘安妮’之前甩飞的青铜剑。

带到噗嗤的声音响起。

诡异的是没有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