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重逢

柳涣雪独自一人靠在仙界北山亭中，他面无表情，眼神疏离得像活死人。

或许是法力还没完全恢复，他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月光为他披上一层银衣，那张毫无瑕疵的脸看着好像更苍白了。

“柳仙君！你还站着呢？”

沈吟阙挽着楚栖故的手，隔老远就笑着跟柳涣雪挥手打招呼。

——柳涣雪升天之后没地方住，暂且被沈吟阙安置在北山。

柳涣雪推辞几番后还是答应了。不过他住得并不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总是做噩梦。惊出一声冷汗之后就咳嗽干呕，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之后连人带被铺在地上，眼里有泪。

他以为是自己太累了。

沈吟阙一张笑脸：“典礼你都不去参加，我给你带了西瓜，你吃点东西吧，几天没吃饭了。”他笑着，柳涣雪鼻头突然一酸，有点想哭。

沈吟阙还想说话，却被楚栖故抓走。

楚栖故带着沈吟阙进屋，不停下脚步，直到走出后门进后院才停下。

“你，很担心柳仙君啊。”

看似波澜不惊的一句话，沈吟阙却从他嘴里听出酸溜溜的意味。嗤笑一声：“怎么？我担心朋友不行了？”

“你们什么时候交的朋友？”

二人在后院竹亭里坐下，沈吟阙用指关节敲着木桌：“交朋友这件事情还要时间嘛？说话说多了一起玩过了，不就是朋友了么。”

“那我们……”

沈吟阙抢着说：“那当然！”

“嗯？”

沈吟阙笑嘻嘻往楚栖故旁边一坐，甚至可以说是撞：“当然！你跟我什么关系啊，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实在不行咱找个时间结拜一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楚栖故抽泣，莫名其妙哭了……

为啥，你会这么容易哭？沈吟阙百思不得其解。他叹口气，想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

楚栖故泪点低，想着沈吟阙这个没心没肺的天下第一讨厌的人说这样“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突然就想起来那些过往的是是非非。

沈吟阙不顾他人死活自己潇潇洒洒地玩，玩好了又走，在仙界基本都活不过弱冠，抓住了又走，就像只讨厌的滑虫一样抓都抓不住！

他如此迫切地想把沈吟阙撵到人间，单纯地怕他再次离开。

几百年啊，上千年啊……

从秦篆写到楷书，情书从看不懂到看得懂，渐渐地，他再也没有勇气看沈吟阙这双日渐清澈的眼眸。

——他的变化真的好大，从最初目中无人的沈将军，到勤勤恳恳工作的占卜师，再到桀骜不驯的天选少年郎。

他越来越不羁，越来越放肆。最终沉睡了，五百年……

这些年岁堆积起来真的好长好长，可他，竟然就这样挺了过来……

真的，真的，好怕他再次消失，无声无息，再也醒不过来。

-

其实沈吟阙之前大战神仙，楚栖故是有出手相助的。只不过那时候楚栖故戴着面具，在阴暗之处默默帮助沈吟阙。

他目睹沈吟阙砍下神仙手臂，仰天长啸。当然，他也注意到神仙阴沉的脸，有点担心。

后来，他也目睹了沈吟阙被雷击中。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也碎了一地。

-

楚栖故有些恍惚，突然抓住沈吟阙的手腕。“我带你去东海山洞。”

随后二人乘上云彩，闯进山洞瀑布。

楚栖故本意是想看看过去的沈吟阙，但是沈吟阙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盯着一颗水滴，眼睛仿佛要掉进去般。

“栖故长老你快看看！这是时空洞吧？几年之后啊，是柳仙君和他徒弟！”

楚栖故走近——

柳涣雪白衣翩跹回到人间，走在繁华无比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看着是元旦节的花灯市，柳涣雪买了个芍药花花灯，见到一个小孩子啃着手指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花灯，突然笑笑，大方地把花灯送给那孩子。

男孩那到花灯之后朝他咧嘴笑，跑到不远处的小溪旁，小桥上。

小桥上似乎还有一位孩子，比他略微高一些，穿着黑衣眉间有一个桃花图案，手里提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芍药灯。柳涣雪忽然觉得这小孩有点眼熟，但是谁，想不起来。

“你看我也有灯笼了！而且我这个灯笼还比你的大！”小孩一脸得意。

柳涣雪笑笑，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干到哪里，看见一道楼梯，人比较少，他就上去了。

一位女子笑着从他身边跑过，一阵风似的。接着他的父亲还是哥哥衣着朴素，穿着麻布衣服跟在她身后。

的确，这元旦果然不一样。之前修真界都是被有钱的老爷少爷管，普通贫穷老百姓只得出城过，现在总算回归正轨了。他突然有点欣慰，老父亲见孩子们学业有成般地欣慰。

楼梯中央有个榜单，他上前去看。最上面一行写着：“近白年姑苏少年上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