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离析
魂魄离析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刮过窗棂,发出细微的嘶鸣。
容丞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已沉入深眠。他保持着那个略显僵硬的姿势,任由明世因如同八爪鱼般死死缠抱着自己,一只手臂甚至被压得有些发麻,也未曾移动分毫。
然而,就在这片似乎只有沉睡气息的黑暗里,本该因高热和药物昏睡不醒的明世因,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与白日截然不同的眼睛。
瞳孔的颜色极浅,在黑暗中几乎泛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淡琥珀色光泽,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冰雾。
里面没有丝毫病弱的迷茫、依赖或伪装出的嬉笑,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幽暗。
偏执,且清醒。
他根本没有睡着。
高热带来的眩晕和药物的效力,似乎都被这双眼睛的主人强行压制了下去。
或者说,此刻掌控这具身体的,根本就不是白天的那个明世因。
他微微擡起头,视线落在容丞近在咫尺的脖颈上。
月光透过窗纸,朦胧地勾勒出对方流畅的下颌线和喉结的轮廓。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缓慢地、一寸寸地巡弋过那片肌肤,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和占有。
抱着容丞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指尖甚至无意识地抠紧了容丞背后的衣料,仿佛要将这个人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无法分离。
他的。
这是他的。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在这具身体的脑海深处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主权。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温暖,安全,还有……眼前这个人。
容丞的存在,像是一块冰冷却稳定的磁石,牢牢吸住了他这颗在疯狂边缘不断滚荡的灵魂。
只有紧紧抓住这个人,感受其真实的体温和存在,那种即将碎裂、即将坠入无边黑暗的恐慌感才能被暂时压制。
他轻轻动了动鼻尖,嗅着容丞身上那股清冽的、独特的冷香,淡琥珀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迷醉般的痴迷,随即又被更深的偏执覆盖。
怎么能放手呢?
怎么可能放手?
他微微眯起眼,极浅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像极了锁定猎物的冷血动物。
他又重新将脸埋回容丞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气息彻底烙印进灵魂深处。
动作间带着一种与明世因白日性格截然不同的、阴郁而执拗的黏腻。
他维持着这个绝对占有般的拥抱姿势,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极浅的眼眸在黑暗中偶尔眨动,闪烁着冰冷而算计的光芒。
就这样,很好。
谁也别想抢走。
而他并不知道,被他紧紧抱住、以为早已沉睡的容丞,其看似平稳的呼吸节奏,有那么极其细微的一刹那,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容丞并未真正入睡。
从明世因身体骤然改变紧绷程度、呼吸频率发生微妙变化的那一刻起,他就醒了。
或者说,他从未允许自己在这般近距离的陌生接触下彻底放松警惕。
他只是闭着眼,维持着沉睡的表象,内心却如同明镜般映照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明世因醒来。
擡头。
那目光……冰冷,黏腻,充满了一种令人不适的占有欲,与白日任何状态下的他都截然不同。
手臂收紧,指尖抠入衣料。
还有那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喉咙深处的满足喟叹。
这一切,都清晰地被容丞感知。
果然……有问题。
容丞的心沉静如水,并无惊惧,也无恼怒,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冷静判断。
先前种种违和之处,似乎都有了模糊的指向。
他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甚至连心跳频率都未曾改变,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沉睡者。内心却在飞速盘算。
这种状态下的明世因,危险,且不稳定。但其目标似乎异常明确——就是他本身。
因何而起?
与旭日有关?
与那离合引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