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上卷完
劲弩破空声咻咻的响动,守在门外的护卫们面面相觑,心中焦急却不敢靠近分毫。从破碎的门扉里惊鸿一瞥的场景让他们心中止不住的胆寒。无论锦王对外如何礼贤下士,近身伺候的却十分清楚他暴戾的秉性。阴晴不定,时常一个不顺心就会割人舌头。
听到动静赶来内监们软趴趴地跪在地上,恨不得将一双招子摘下来。脑袋低垂着,无一人敢进去。
锦王越大越吃力,哪怕借住劲弩也无法灵巧地躲避赵瑾玉甩过来的鞭子。
美人儿再美,带了毒就让人憎恶了。锦王一个不留神,被一鞭子笞在了背上,痛的他一声尖叫:“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有刺客?还不快护驾!”
随着他一声怒斥,门外的护卫才回过神冲进来。
赵瑾玉却不恋战,眼看着护卫们呼啦啦一群冲进来他便一脚点地,身轻如燕地跳出了卧房。这边的动静已经彻底惊动了整个院落,霎时间灯火通明。
他转身往院子外面飞身而过,直往院墙的方向跳。
护卫们持刀追上去,内监们看着地上赤身裸体死去的年轻男子和一身狼藉的锦王,恨不得将自己眼睛戳瞎。而慢一步没有追出去的护卫们更是汗湿了内衫,虽说他们早已对锦王不为人知的癖好有些猜测,但从未这般当着锦王的面撞见过这样不堪的场景。
锦王仿佛才察觉到现状的窘迫,当即大怒:“来人,今日这别院里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半句,本王就摘掉你们的脑袋!”
说罢,大喝着让内监奉水伺候。
赵瑾玉身形敏捷如豹,闪进黑影之中便不易捕捉。这别院本就隐蔽,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护卫也不过两手之数。这般追出来的几个人在院墙附近徘徊。
赵瑾玉立在黑影之中冷笑一声,悄无声息地又折返了。
上辈子,锦王好男色这桩事一直隐藏的很深,直到锦王落败,阖府被抄才曝露出来。
彼时,徐皎然命人秘密包围了这处别院里,引得锦王一党投鼠忌器。她将此处窝藏的一绝色男子押送去刑场,那男子形容狼狈却难减风姿。清正贤明的锦王见到此男子大惊失色,顾不上体面死前诉起衷肠,锦王乃断袖一事才算是广为天下知。
此消息一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多年来锦王偏安一隅,又素有贤明。天下推崇锦王之士甚多。虽偶尔有人诟病锦王府中无子嗣。但仍旧认可锦王为正统。毕竟千百年来,都是男子为尊女子为卑。前朝皇后大逆不道取而代之已经是违背伦常。但等级数年,清河海晏,政治清明,也算有治世之才。兼之先女皇手握权柄,能号令千军。文人再是嘴硬也抵不过人刀剑无眼,对于女子君临天下便也捏着鼻子认。
可这事儿有一便已经算是特例,不能再有二。奈何女皇子嗣不丰,唯一的男嗣好男色且昏聩。锦王乃是众望所归,结果也是个断袖!
因着这件事促使徐皎然坐稳了帝位,赵瑾玉曾深入调查过这件事,细枝末节他都记忆深刻。他太清楚这栋别院守备是如何松懈,若是想让锦王暴毙,现如今就是个非常好的时机。
赵瑾玉做事从来都是狠辣且孤注一掷的。
他早就想替徐皎然铲除这个老断袖,也下了点功夫暗中部署。原本打算徐徐图之,不声不响地安插暗装,为长期谋划做准备。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忍不住嫉妒,爬了徐皎然的榻,还与徐皎然育有一子。孩子体弱拖垮了徐皎然的身体,也耽搁了他太多的心神。
心中想着,他忽地屈指放入口中,一声尖戾的哨声响起。
黑暗中忽然冒出来四五个黑影。来人身法轻巧,落地无声。赵瑾玉无声地摆了几个手势,几个黑衣人便迅速贴墙往主院的方向奔去。
主卧之内,锦王迅速沐浴更衣,人已经在护卫的护送下往后门走去。
只是他们再快,也没料到赵瑾玉会中途折返。他们才走到院中,就被四五个黑影围住。锦王府的人还没有来,护送的内监尖叫着让人护驾。
可护卫还没来得及赶到,刀剑已起。锦王身上还有鞭伤,赵瑾玉的鞭子里是掺杂了利刃的,一鞭下去能打烂皮肤。锦王见躲闪不过,伸手抓着内监挡在身前。利刃刺入肉中,血花四溅,一瞬间就死了四五人。赵瑾玉身形如鬼魅,贴上去便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
他速度快,一匕首刺入了锦王的后脊。狠狠一划,锦王的尖叫声便破空惊鸟。
徐皎然的人来时,别院的护卫已经全部死绝。锦王则靠着最后一口气,夺了一匹快马冲入了树林。赵瑾玉的人穷追不舍,这番动静惊了一路。
赵瑾玉晚了一步,正准备追,被远兰拦住了去路:“二公子,殿下在后面等你。”
赵瑾玉一顿,眉头皱起来:“她怎么来了?”
“二公子,殿下要见你。”远兰没有回答,只是肃着一张脸冷冷道。
赵瑾玉眉头拧得打结,心中负气。锦王那个死断袖,只差一下就要去见阎王。他不懂徐皎然为什么要拦他?但是想到徐皎然那副病歪歪的身体,自从生产以后就没有恢复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收了鞭子,径自越过护卫去到后面的马车上。
徐皎然正半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假寐,听见动静也没睁开眼,只眼睫颤了颤。
“回来了?”
清冽的嗓音淡淡响起,令赵瑾玉面上的紧绷之色微微舒缓。他有些懊恼地瞪了一眼徐皎然,却还是担心她身体又压住了火气:“为何要拦我?”
“不拦你,你待如何?”徐皎然掀起了眼帘。
“自然是擒贼先擒王,斩草除根。”赵瑾玉握住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气,她的手凉的像冰。将这只手揣入怀中,他走过去自然地挤进了徐皎然的软榻,将人搂到怀中。
“斩草除根以后呢?”徐皎然甚少斥责赵瑾玉,她对赵瑾玉从始至终就多了一份旁人求不来的耐心和温柔。没计较这人莽撞,只是平静的问他。
赵瑾玉喉咙噎了一噎,默了片刻才道:“自然是由你接手锦王的势力。”
徐皎然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
赵瑾玉皱了皱眉头,将头低下去。锦王在西北已经营多年,他手下的势力盘根错节,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吞并的。徐皎然躲到此处,打着马商的名号做事,就是在避其锋芒。虽说这次锦王把主意打到东一城来,试探徐皎然,但并未触碰到根本。
若非触碰到了底线,没必要九死一生。
“罢了,”徐皎然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聪慧,但毕竟还年轻,“也不算全是坏事。”
别说,若非赵瑾玉冲到这个别院,此处还真的不好找。就是不知赵瑾玉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两人说着话,远兰已经带人将别院全部搜了一遍。除了后院住着几个姿色身段十分傲人的男子,里头也只剩几个眼瞎口哑的老仆。
远兰带着人将这些男子赶到马车近前,徐皎然端坐在马车上,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滑过。
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捏紧了。她无声地瞥了一眼赵瑾玉,倒是有几分了然。说来也可笑,徐家人约莫是作孽作多了,女子的心性一个比一个强,男嗣却不是断袖就是阳/痿。徐浩然一个断袖便罢了,声名远播的贤王居然也半斤八两。
徐皎然嗤笑了一声,冷声道:“全部押回去。”
“是。”远兰手一挥,立即有人将几个男子赶上了马车。
男子们面色惊惶,含情脉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徐皎然。约莫是以色侍人久了,忘记了身为男子的尊严,企图用美色祈求徐皎然的垂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