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亡人数91，在可控范围之内。”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冷淡，指示也冷漠得令人发寒。“适当的死亡和牺牲有利于明确一个群体的目标，达到预定数量后再开展救援。”
“......你早就知道外面已经沦陷？”魏重己似乎苍老了几岁，被现实打击得摇摇欲坠。
那个声音对于魏重己关心的事情竟然是这件事有些诧异。“是又如何？”
魏重己闭了闭眼，“我派出去的人也在你们手里......是的，你肯定早有后手。你赢了，接下来你要对我们做什么？”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一个手无寸铁的研究员，当对方来找自己声称可以提供改造实验用以换取溪山基地领导权时，他只觉得这是孩童的大言不惭。
幼童稚语教人发笑，但怀壁其罪，在和平基地和丧尸极速增长的压力下，魏重己“答应”了。i71给了魏重己极大的误导，让他以为端泽也一样可以任人搓圆捏扁。
溪山基地外，端泽往下眺去，溪山基地像一块铁质的勋章，小巧玲珑地嵌在溪山市的一角，有荧光在其上一闪而过。他身后，秦阑正指挥着人把溪山基地派来抓捕端泽的改造者收押。
端泽的白衬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干净，一尘不染。“我只需要你完成之前的承诺，听从我的指示。”合作者的无礼背叛在端泽这里轻描淡写地揭过，他露出獠牙，将一切意外都收回掌控之下。
在这一刻，他和i71的形象在魏重己脑海中意外重叠，而与i71那盲目的宽容不同的，端泽的“宽容”是猫对耗子般的，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宽容。
而在二十天前，他还只是一个背景再清白不过的研究员，就连自己作为杀人犯的审判结果也无力操纵，险些被送上刑场。魏重己突然这么意识到，不过区区二十天而已，端泽便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了这般地步！是的，势力。
“......和平基地已经投诚，现在溪山市内只余一个基地，既保留了对统一领导的忠诚度，也统一了对丧尸的态度。等这场丧尸潮过去后，我需要你通知余下所有人都接受改造实验。”端泽道。
魏重己本以为对方所图的是势力的扩大，没成想他却直接将发号施令的权力交给他。“你不出面？”
“我的重点都在研究上，不想有任何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
\"那你就要我来当这个刽子手，\"魏重己嘲道，“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率的改造实验，还需要整个溪山市来作为你的试验皿吗？”
“......在这个国度，必须不停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端泽道。“活下来的，比没有活下来的更能融入这场竞技之中。”
他的眼睛望着溪山基地，荧光摇晃着熄灭，象征着又一个生命的结束。“这不是简单的丧尸潮，用你的话来说，这是两个试验皿的碰撞。”
“死亡人数93。”
时间倒退回十日前
一只还沾着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这款手机之前以续航长作为卖点，在长达五天的待机后，仍旧可以启动。
这只手机先是被不小心按到了自拍模式，接着猛地被摔到了地上，又过了好久才被捡起。
“封城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为什么还要跑出来放毒！”
“溪山市的人全家都是SB！”
消息旁有个小圈圈，代表着没能发送成功。短信，通话记录，甚至于评论一切都停留在了五天前，网络上的时间像是被静止了，可拿手机的人手上却多了血。
摄像头没有打开，可光亮的屏幕却还是能折射出他的影子，折射出他的嘴角的鲜血，和混沌的眼神。
而在他眼里，这光洁的镜面折射的画面是这几日反复发生的血肉横飞。他终于爬上了这条食物链的最顶端，而他也失去了某些东西。某些在这个时刻的世界已经不再有价值的东西。
“......回不去了。”他没有什么遗憾感地叹息。相较于这些不可触碰的过往，那个一切的发源地此刻在他的心中越发鲜明，有什么在召唤着他，那是对更高一级力量的向往，他喃喃念道，“溪山市。”
手机再次落在了地上，这一次它被摔得四分五裂。
‘如果你想按照你的路走下去。那你就要找到正确的方法。’i71记起端泽说过的这句话。
他坐在高高的t望塔上，慢慢地思考着。溪山基地在塔顶之下变得很小，小到近乎可以一手掌握。溪山市也显得小了起来。
人群比沙丁鱼罐头更加拥挤，在这样狼狈的境地下，连面容都看不分明。人的特性被无限地缩小，只留下对生命的渴望。
温柔擦着脸上的雨水，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救人的时候。他们对七哥你的抵触心理太重，而且对溪山基地改造者的信心正强，极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还需要再等。”等，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在这样庞大的丧尸潮下丧生。
张一帆一时身上也带了一点儿凉气。他知道她是对的。七哥如他所言地救了一百个人，可这些人，根本就把他们当做了挟持人质的强盗。张一帆毫不怀疑，只要一有机会，他们便会逃跑。
从背后看去，张一帆这时才发现七哥身影并没有他记忆中的高大，那些改造者可以做到和七哥一样的事情。
英雄已经出现，七哥似乎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声音微弱地开口，“七哥，我们去小江山水电站，现在，现在只有我知道它的构造......”巨大的自责感让他几乎要说不下去，但他还是说了，“七哥，我们把小江山水电站修好，就能救人，他们也一定知道你是无罪的。”
但他希望救人，也希望......洗脱七哥的罪名。
i71知道那个人也在看着这眼前的一切。这也许是他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也是他抓住端泽的唯一机会。如果是端泽，他会怎么做？i71头一次把自己放在了那个人的角度思考。
他最终做出了决定，一如既往地回道，“去救人。”
眼见着i71和张一帆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雨帘中，温柔转向那些一脸警惕的获救者。在他们惊异的目光中，她摇动着手上的钥匙，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这个封闭房间唯一的钥匙。
“别担心，我现在就给你们开锁。我们去找改造者。”
人们的眼神开始变得渴望和急切，“真的吗？真的要我们去找改造者？！”
“是的。”温柔在门锁的开启中挑起了嘴角。
哥德斯摩尔综合症，温柔对这个太熟悉了。因为她自己正是其受害者之一。明知i71表皮下和端泽如初一撤的冷漠，却还是不愿从中醒来。
\'让我们去找改造者，逃离i71吧。\'
\'他真可怕，一定是他引起的这场灾难。\'
\'希望就在外面，只要离开这里，我们就可以活下去。\'
‘人质必须相信――要脱逃是不可能的。’这是哥德斯摩尔综合症的前提，只有碾碎了对方的全部希望，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臣服。哪怕是付出相当的代价。
“我没有杀人。”温柔学着i71，微笑着轻声道。
“邱邺回来了吗？”
改造者下意识反击的手停住了，他好半天才从面前这个胡子拉渣的狼狈家伙脸上辨认出一点熟悉的影子。“大苟？”当初那个当着众人的面摔了警帽离开的苟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