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真相（九）
99真相（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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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蓦然变幻,乌云积压，飞鸟盘旋在空中，久久不去。
青衣仙人负手而立,擡首仰望上空，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眉心。
“师弟这幅神态，是又在计划些什么？”
玄德仙尊转过头,便见一人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朝他走来。
他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毫无感情地拱手行了一礼：“师兄说笑了，我怎会有事敢瞒着你？”
“我看倒未必,”云崖搭上他的肩，笑容意味不明：“毕竟那件事，你不就连带我和你那死去的师兄一起瞒过去了吗？”
玄德仙尊额上蓦地渗出冷汗,他一挥袖袍,掩饰道；“近日风冷得很,师兄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屋了。”
不待回答,他赶紧转身走进屋内,正要将门关上时，一只手突然横出来卡在了缝隙中。
云崖仙尊强行推开门迈进来,已不似方才那样嬉皮笑脸，“我听说，你派去妖界的几个弟子全部身死,看来你的那些灵丹妙药失效了啊，还学会反击了。”
“师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
“跟我还装呢？”云崖瞪他一眼,语气颇为不屑,“你当年干的事，除了你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好弟子，也只有我和可怜的明心知晓了。怎么，不如你把我也杀了？”
他收敛笑容，索性也不再和对方绕弯子：“师兄有话不妨直说，如此兜兜转转，反倒叫我听不懂了。”
“师弟啊，不是师兄要和你争，”云崖摇着折扇，又笑起来：“只是蜃楼镜那边若出了差错，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说罢，他猛地收拢折扇，以扇柄点向他胸膛，语带威胁：“师兄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天下审判，既然已无可挽回，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将这错铸得更大一些。”
玄德瞳孔一震：“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你抓来那么多手无寸铁的人，不就是为了用来炼制什么丹药吗？”云崖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若是被人知道，一身正气只想守护苍生的玄德仙尊竟不择手段，为一己私利残害众多无辜之人，会有什么后果？”
玄德脸色蓦地一沉，语气激动起来：“师兄，他们信不过我，难道连你也不信我吗？我这么做，为的还不是更好地保护三界？那次大战后仙界较之当年大为衰败，你也是看在眼里的，牺牲掉一些无足轻重的废物，换来其他所有人的安宁，难道我做的有问题吗？！”
“你冲着我吼做什么？”云崖皱起眉，故意用扇子拍向袖袍上他刚才碰过的地方，讥讽地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明心他也是无足轻重的废物了？”
玄德脸色又是一变，嘴唇开始颤抖起来：“我……我没想杀他，那是个意外，是他自己要上来送死的！”
他的语气越发急促，瞳孔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做事做到底，我本以为他们一家四口都以丧命，却没成想……没成想那日我去往妖界，竟见到了故人。”
云崖闻言亦是一惊，忙按着他肩膀问：“你见到了谁？”
“便是他那没学过什么正经法术的小女儿，”他隔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说：“我着实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我以为她早已和她那爹娘一起死在了废墟之中。”
“你定是记错了……”
“不可能！”玄德肩膀颤抖起来，情绪显得更加激动，“我不可能记错，我还问了她的名姓，还有那本跟在她身边的书——那本是我炼出来看管蜃楼镜的，没想到让它自己跑了出来，还背叛了我。”
云崖皱紧眉头追问下去：“后来呢？你杀了她？”
“是的，我……我做了一个蠢透了的决定，”他痛苦掩面，似乎连灵魂都在跟着颤栗，“我一看见她，我就想起了我那惨死的师兄，我还想起……我还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总是笑眯眯地喊我师叔，要我抱她。我下令把她骗去林子里解决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她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记得我是谁，我又何必对一个小姑娘赶尽杀绝？可是、可是等我赶到他们动手的地方，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是我那些弟子的尸体。”
云崖松开手，显然不信他的话：“玄德，你若还想让我帮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对我撒谎！她一个灵力低微的小仙，怎么可能杀得了你的那些弟子？”
“不，那不是她干的，杀人的另有其人，”玄德看向他，眼里的痛苦已经全部转变为央求，“师兄，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当年的事你已经全部知晓了，我若还欺骗你，岂不是自寻死路？”
未待他说完，云崖仙尊扬起手，将身旁花瓶掷出，径直砸向窗外，“什么人？！”
花瓶飞出后却并未听见落地声响，玄德仙尊面色一白，立刻提剑抢到门外，“谁在偷听？”
“师父，是我——”
曲凌飞举起双手，在师父的剑刺过来时紧闭上眼，却并不打算出手招架。
“是你们？”玄德仙尊放下剑，狐疑地看着二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交代的都办成了？还有，你们方才都听见了什么？”
“师父，我和师妹本是要来向您禀报，却不想师伯也在此，打扰您二位了。但我们无意冒犯，更不敢窃听您二人的对话，”他深深作了一揖，满脸愧色地道：“那魔头实难对付，我和师妹联手也没能困住他。就连您吩咐拿回的宝物也……”
“师父，宝物在此，”秋雁双手捧上玄玉，大声盖过了他的话，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说道：“我说了要先向您请示后再来，可师兄性子急，一拿到宝物就迫不及待地来寻您，说是怕留在我们手里不稳妥，要是再弄丢可就不好了。这不，刚来就接到了师伯赏的花瓶。”
此话一出，云崖仙尊咳了两声，略微尴尬地别过了头。
玄德仙尊微微皱眉，接过那玄玉端详了好半晌，大抵是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将它收进了袖中。
“你们当真什么也没听见？”他再度不放心地问起。
“师父，我们……”
秋雁迅速在他脚上一踩，示意对方住嘴，随后才笑眯眯地道：“师父，都是您平日教导有方，便是再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决计不敢干出这事来。”
她说罢，低下头去，面无波澜地等候师父发落，待听到“你们先下去”的吩咐后，不带一丝犹豫地拉起曲凌飞便走。
那两人走远后，云崖仙尊转过身，难以置信道：“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万一他们听见了又该怎么办？”
“师兄大可放心，”玄德看着手里的玄玉，笑道：“以我对这两位徒弟的了解，他们平日里嫉恶如仇，就连我也不能使他们放弃那些所谓正义的观念。因此若他们真的听见了，就不可能会再把玄玉交还我。”
曲凌飞这回当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待走远后，他撒开对方的手，急道：“师妹，你这怎么……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再说，你都听见师父的话了，为何还要把那东西交出去？”
秋雁停下步子，双手叉着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师兄，你方才不是说不听吗？”
他脸上一热：“我……你……”
“好了不逗你了，”秋雁咯咯一笑，道：“你想想，如果你是师父，我说我没听见，你会信吗？”
曲凌飞认真思忖良久，最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