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你不是……
怪物你不是……
京城。
清源寺的钟声敲响第十一下时。
余安泽足踏震位,剑锋挑破寅时露水,不远处飞鸟惊起。
他起手便是荒木之境其中最难的一招——春华秋实、逆梦时绽。
寅时的朝露在剑锋上滑动,此刻乙木之灵气被汇聚在玉兰剑剑端,顺着下滑的露珠,乙木灵气覆盖玉兰剑剑身。
余安泽踏着树干,在空中用此剑端在这棵玉兰树上端绘出年轮状波纹,随后波纹落下。
剑法落成之际,恰好此时剑尖露水滑落,从空中滴落到枯木的树根。
被剑气浸染的玉兰树突然枯枝生芽,随后迅速开出花苞。
这棵冬日里沉寂着的玉兰树在刹那之间满树花开。
恰好清源寺的钟声刚刚响完第十二下,余音杳杳,伴随着水波传送到更远的地方。
黎明的夕阳刺穿古刹的经幡,金陵城鸡鸣寺的钟声刚刚敲响第一下。
钟声入梦,伴随着梦里的一朵玉兰花开的模样。
楚与非忽然进入到一段记忆中去。
***
“妖女。”
“怪物。”
“吃人血的怪物。”
抱着小孩的妇女用一种很害怕的眼神看着她。
后面的房屋正被火烧着,大家都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她。
楚与非一脸无措迷茫站在中心,忽然被一群剑士围住,那群剑修身后是一群情绪激昂的百姓。
那群村民拿手指着她,拿残破的木篓或者随手拿着什么东西向她身上砸,还有些人往她那边吐痰。
带着鸡屎的泥巴砸在她已经残破的嫁衣上,头发上的发髻早就掉了,散乱着的青丝遮着有些憔悴的面容。
她孤身一人站在中间,面色苍白,十分狼狈。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听他们都在骂她怪物、妖女,说她吸人血还放火烧他们的房子。
“就是她,就是她烧毁了我们村子,还抓小孩儿。”一个男人在这群仙人背后指着楚与非,“要不是你们这群仙人赶来,恐怕我们整个村庄都要被这个怪物给血洗了。”
“快把这个妖女给杀了!”
他们义愤填膺地喊着。
楚与非看着他们,随后又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一时有些恍惚。
夜间薄雾轻轻掩住了空中那轮圆月。
楚与非眼里噙着泪,拿着鞭子的手不断抖动着。
似乎她也不能接受自己会犯下这样的过错。
一群剑修把她围在中间,一眼望去都是眼熟的同门。
他们拿剑指着她。
“楚与非,你刚堕入魔道便造下杀戮之罪,那日掌门放你下山果然就是个错误!”
“楚与非,你作恶多端,修炼禁术、陷害同门又对村民下次毒手,就算我们曾经是同门也不能再对你手软了。”
“自古正邪不两立,既然你如此暴吝就不怪我们不念昔日同窗之谊。”
他们一个个正义凛然拿剑指着站在她面前,将她包围住。
鲜血、对着她的那些冷冰冰的利器、周围不绝于耳的辱骂声……
楚与非感觉周围这些东西如藤蔓一样缠绕在她身上,然后慢慢将她绞杀。
她感到一种窒息,藤蔓上密密麻麻的刺扎进了她的皮肉中,很疼很疼。
可是又无力挣脱。
此刻躺在床上的楚与非抓紧了江令舟的手臂,她的掌心发着虚汗。
她抓他很紧,仿佛这是她在被藤蔓包裹下唯一能抓住的一丝救赎。
“做噩梦了吗?”江令舟轻轻碰着她的额头,确实有些发烫。
果然昨天不该把她带去船上,之后又在夜半将她抱回客栈,这样确实太容易着凉了。
江令舟想松开楚与非抓着他的手,去给她熬药。
但楚与非抓的很紧很紧。
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块浮木。
被围困窒息的人终于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