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78

乾坤问情谷的入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些缠绕在石壁上的荆棘并非植物，而是凝固的怨念——千年以来，无数怨侣在此割腕滴血，以彼此的痛苦为祭，换取爱神一瞥。

笑红尘的指尖抚过荆棘尖刺，一滴血珠渗出，瞬间被藤蔓贪婪地吸收。谷中传来沙沙低语，像是千万个声音在嘲笑：

“又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

他收回手，银发被夜风拂乱。怀中凤凰蛋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微弱却固执，如同念红尘昏迷前攥住他衣角的那只手——“别做傻事……”

“傻事？”他轻笑，匕首已抵上心口，“念红尘，这世上最傻的，大概就是明知你会生气，却还要做。”

刀刃刺入的瞬间，他想起许多事——

六岁那年，他第一次发现念红尘偷偷倒掉药汁。

她缩在墙角，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太苦了……哥哥，我真的喝不下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次日端来一碗新药，自己先喝掉半碗：“看，不苦。”——其实苦得他舌根发麻，但从此她再没倒过药。

十二岁全大陆魂师赛，她被黑暗武魂反噬到神志不清，咬着他的手腕嘶吼。他任她咬穿皮肉，另一只手却稳稳按在她后背疏导魂力。赛后她捧着他结痂的牙印哭，他故意挑眉：“小念牙口不错，将来啃魂导金属不用愁。”

每一次，他都选最笨的路。

匕首又深入半分，心头血顺着刃口蜿蜒而下，竟泛着淡淡的金——那是他常年为念红尘疏导武魂，经脉里沉淀的光明凤凰之力。

“爱神大人。”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若您尚存一丝信爱之念——”

请看一看这颗心。

整座山谷突然寂静。

一个疲惫的女声叹息：“千年间，入谷者皆以怨血证情，唯你……以心血证诚。”

爱神残念在他面前凝聚，金发如瀑，眼中却含着泪：“可你可知？越是纯粹的爱，越会被命运碾作齑粉。”

笑红尘将凤凰蛋捧得更高：“那便碾碎我。”

他心口的血滴在蛋壳，竟让黑金纹路开始旋转，渐渐化作混沌漩涡：“她曾为我裂魂，我愿为她碎骨——这不算牺牲，只是……”

“圆满。”

整个乾坤问情谷开始震颤，爱神残念的金发无风自动。她伸手触碰笑红尘的心血，忽然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那泪珠坠入凤凰蛋的刹那，谷中所有怨气凝结的荆棘尽数开花。

“吾为爱神，曾因信爱而陨落……今因见爱而苏醒。”

她的虚影将掌心覆在蛋上，轻声道：“涅槃非死非生，需以‘混沌’为引。而你——”

目光落在笑红尘心口的伤处：“已给了她最珍贵的混沌。”

爱恨交织的光明黑暗，至诚无瑕的魂师心血。

凤凰蛋突然悬浮至半空，蛋壳寸寸龟裂——

爱神残念在消散前，将最后一丝神力注入念红尘眉心：“记住，能对抗黑暗的，从来不是更深的黑暗……”

山谷里所有荆棘同时绽放出白花，月光下如雪如霰。

念红尘昏睡在他怀中，呼吸平稳。他低头吻她发顶，像过去千百次那样。

“——是晨曦自爱而生。”

79

乾坤问情谷的出口处，笑红尘抱着念红尘踉跄而出。银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怀中的人儿依旧沉睡，只是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小念，我们出来了。"他低声说着，手指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找个地方安顿你。"

远处的村庄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笑红尘紧了紧怀中的人，迈开沉重的步伐向村庄走去。

战争让这个边境小村显得格外萧条。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只有几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坐在门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笑红尘敲响了村边一座小院的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婆婆，能否借宿几日？"笑红尘的声音沙哑，"我妻子病了，需要休养。"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扫过他怀中的人，又落在他血迹斑斑的衣襟上，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身让开了门。

"东厢房空着，你们住那里吧。"她的声音像枯叶摩擦，"我叫林婆婆，儿子打仗死了，孙子也被征走了。"

笑红尘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致谢："我叫萧尘，这是我妻子萧念。打扰了。"

小院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东厢房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小柜子，窗户上贴着已经泛黄的窗花。笑红尘小心翼翼地将念红尘放在床上，手指搭在她的腕间，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她昏迷多久了？"林婆婆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口。

"十七天。"笑红尘接过水盆，声音低沉，"但她会醒的。"

林婆婆点点头，目光在念红尘颈间的凤凰吊坠上停留了一瞬："我去煮些粥，病人需要营养。"

房门轻轻关上，笑红尘拧干布巾，开始为念红尘擦拭脸颊。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肌肤，温度比记忆中凉了许多。

"小念，我们安全了。"他一边擦拭一边低语，"这里很安静，你可以好好休息。"

窗外的夕阳将最后一缕金光洒在念红尘的脸上，为她苍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暖色。笑红尘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