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赌鱼
23赌鱼
墨明的人生,有一道分水岭。前半生他顺风顺水。他打小聪明,成绩好,念书时一直是老师的宠儿,父母的骄傲,常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长得也帅气,刚升初中就有一堆的小迷妹。别家父母都担心儿女成绩的时候,他父母更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惹一堆的烂桃花。从小给灌输的概念是好好读书,不准在学校谈恋爱。他晚熟,父母说的时候似懂非懂,压根也没想过恋爱。第一次跟他郑重其事谈这个点的时候,他才初一,一米八的个头,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的疑惑。他其实听不太懂父母晦涩不明的暗示,但想着跟小伙伴约好去踢球,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父母才松口,他就撒欢朝楼下跑。那种无忧无虑一直持续到升高中。升上高中,课程难度加大,他的烦恼趋于平常,也落到学习上。他的笑意收敛起来,变得沉稳、安静。其实,他成绩仍很好,只不是拔尖的那拨,每每大考放榜,他的名次总落到一百名开外。放榜那天的公告栏总是热闹异常,他挤在人群中,明明知道大概分数,仍不信邪地从第一名开始看起,一个名字一个名字不落地看下去……看了五回,他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顾梦舒。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很巧。五次榜单上,挨在他下面的名字,都是这个顾梦舒。等第六次的时候,这个名字跳到了他的名字上面,明晃晃的,有些耀武扬威的得意。他突然对这个名字的主人产生了几分好奇。他觉得这个名字很温柔,但根据以往经验,长相往往跟名字反正来的。比如他们高一的年级主任叫孙晓红,听着温婉可人的女孩子,实际是个彪形大汉。所以,他脑海中顾梦舒的形象,是扎着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喜欢低着头咬笔杆子啃题的矮胖女生,眉头一定是锁住的,绞尽脑汁的劲,额上还冒着几个青春痘。高二分班,班主任在讲台前报名字。叫到“顾梦舒”的时候,站起来一个漂亮明艳的女孩子。那天的顾梦舒,穿一身湖水蓝的裙子,马尾扎得很高,马尾上还用红绸打了个蝴蝶结。墨明坐顾梦舒斜后面,就看见她脑门后的那个蝴蝶结一…
墨明的人生,有一道分水岭。
前半生他顺风顺水。他打小聪明,成绩好,念书时一直是老师的宠儿,父母的骄傲,常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长得也帅气,刚升初中就有一堆的小迷妹。
别家父母都担心儿女成绩的时候,他父母更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惹一堆的烂桃花。从小给灌输的概念是好好读书,不准在学校谈恋爱。
他晚熟,父母说的时候似懂非懂,压根也没想过恋爱。
第一次跟他郑重其事谈这个点的时候,他才初一,一米八的个头,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的疑惑。
他其实听不太懂父母晦涩不明的暗示,但想着跟小伙伴约好去踢球,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父母才松口,他就撒欢朝楼下跑。
那种无忧无虑一直持续到升高中。
升上高中,课程难度加大,他的烦恼趋于平常,也落到学习上。他的笑意收敛起来,变得沉稳、安静。
其实,他成绩仍很好,只不是拔尖的那拨,每每大考放榜,他的名次总落到一百名开外。
放榜那天的公告栏总是热闹异常,他挤在人群中,明明知道大概分数,仍不信邪地从第一名开始看起,一个名字一个名字不落地看下去……看了五回,他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顾梦舒。
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很巧。五次榜单上,挨在他下面的名字,都是这个顾梦舒。等第六次的时候,这个名字跳到了他的名字上面,明晃晃的,有些耀武扬威的得意。
他突然对这个名字的主人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温柔,但根据以往经验,长相往往跟名字反正来的。比如他们高一的年级主任叫孙晓红,听着温婉可人的女孩子,实际是个彪形大汉。
所以,他脑海中顾梦舒的形象,是扎着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喜欢低着头咬笔杆子啃题的矮胖女生,眉头一定是锁住的,绞尽脑汁的劲,额上还冒着几个青春痘。
高二分班,班主任在讲台前报名字。
叫到“顾梦舒”的时候,站起来一个漂亮明艳的女孩子。那天的顾梦舒,穿一身湖水蓝的裙子,马尾扎得很高,马尾上还用红绸打了个蝴蝶结。
墨明坐顾梦舒斜后面,就看见她脑门后的那个蝴蝶结一直摇一直摇,展翅欲飞。
那天随堂英语测验,墨明破天荒的竟没及格。发到卷子的时候,墨明看着得分栏旁龙飞凤舞的红色58两个数字,浮躁的心收了回来。
开学不久,顾梦舒趁课间给每个同学分发巧克力,说是她爸爸去国外出差带回来的。说的时候笑容很甜,跟巧克力一样甜。分到墨明的时候,鬼使神差,墨明扭头看向窗外:“我不要,谢谢。”
“啊?你不爱吃巧克力?”顾梦舒本能地反问。
“甜兮兮的,谁爱吃?”他言语淡然,收回目光埋头做试卷。
桌上摊开的是一张语文卷,密密麻麻的文字交织成一张网,拽住了他的心。他提笔,很久,一个字都没落下来。
几个损友凑过来。
“这小子就会高冷,别理会!”
“就是就是,他不爱吃巧克力,我爱吃,你把给他那份给我把!”
“我也爱我也爱,也可以给我!”
……
顾梦舒不生气,高高兴兴地给那几个损友每人多分了一颗:“嗯,你们爱吃就成!”
他原本就是不太爱说话,那天起,对人竟真有了些爱答不理的意思,很高冷。
为什么会有这样微妙的转变?是维持一个人设?为什么要维持一个人设?让顾梦舒觉得自己并非撒谎?为什么要让顾梦舒觉得自己并非撒谎?
没有答案。
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距离事情一个多月了。
作业做到深夜12点,伸懒腰的时候,问题很突然地窜到了脑海中。
没得到答案,他拉开书桌抽屉,拿出巧克力。
巧克力是他从“胖子”那边抢过来的。胖子是他死党,大名叫季尧亮,也是那天起哄多要巧克力的一员。多要到的巧克力他没舍得当时吃,说要留回家去的,最后被墨明抢了过去。
巧克力就被锡箔纸薄薄裹了层,红底,上面印的英文应该是品牌名,看不懂。并不显得有多么高档。
准备放回去的时候,感觉触感不对,一用劲,圆形的巧克力被捏扁。这些天秋老虎劲挺大,巧克力有些融。他只得剥开包装,巧克力粘在锡箔纸的褶皱中,黏黏糊糊。
墨明皱着眉头把巧克力送进嘴,果然,甜兮兮的。他的眉心皱更紧了……最后的时候,他吃到一颗巴旦木仁,又香又脆,他眼睛亮起来,像看到顾梦舒在冲他笑。
高二毕业的那次期末考,出成绩的那天,好多人挤在公告栏跟前,包括顾梦舒,包括墨明。墨明按顺序去找,先落入眼的是顾梦舒的名字,106名;自己的名字紧跟其后,107。
他直起腰身看向顾梦舒的时候,顾梦舒也扭头看他。
大中午,太阳明明晃晃,人挤着人,到处是酸涩的汗臭味道。
顾梦舒的表情模糊在阳光中,看不清楚。似笑?耀武扬威的笑?
一股屈辱感,一点点地胀满他的整个胸腔。
他想起了那块黏黏糊糊的巧克力——又甜又腻。却忘记了最后的那颗巴旦木。
高三按成绩重排的座位,墨明同顾梦舒成了同桌。
顾梦舒话多,常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有时候说明星新出的周边,有时候说最近几天的天气,有时候倒也会讨论题目……他多不参与,板着脸做自己的作业。可那些谈话声伴着笑声,自个往他的耳朵里边钻。
有次顾梦舒和人讨论食堂中午吃什么,有人猜做鱼,说最近的鱼便宜,食堂那么喜欢占便宜的地,肯定尽捡着便宜的菜做。顾梦舒举起右手食指摆了摆,嘴里说着“no、no、no”,高深莫测地样子。别人追问为什么,她才笑盈盈地给答案:“鱼有刺,吃鱼多浪费时间,咱们高中生的时间多么宝贵,学校怎么舍得?”大家连连点头,都说她说得没错,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说难怪学校总不见有鱼的菜。
墨明早上来学校早,经过食堂的时候,见一筐一筐的青鱼从三轮车上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