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会议现场的门被一脚踹开,坐在主位的宋明之挥手示意一脸震惊的高层们离开。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烟,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火苗,深吸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遂大步走来,军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在距离宋明之一步之遥处站定,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套:“云行在哪里?”
宋明之半眯起眼睛,突然冷笑一声,将烟灰随意弹在地上:“江遂,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他故意拖长音调,“我的omega在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告诉你。”
江遂的指节发出“咔”的轻响,声音却依然平稳:“宋舜和做的那些事不难查,利岭行动里死的人也不只一个云仲让。”
宋明之面色微沉:“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你说什么都可以。”
“是吗?”江遂向前逼近一步,“要是我把走私的证据交给军委会呢?”
宋明之夹烟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说:“你应该清楚,这条利益链上拴着的,不止宋家。”他直视江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军委会那几位,这些年经手的交易,哪一桩能放在台面上说?你是想凭一己之力掀翻整个棋盘?”
“我无所谓。”江遂的声音冷得像冰。
宋明之突然笑出声来:“我有时候很好奇,为了他,你都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带他离开。”他故意停顿一下,眼中闪过讥讽,“哦,你是心疼,不忍心,江遂,你这个人,狠起来能拼命,深情起来倒令人刮目相看。”
江遂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但声音依然克制:“云行是人,不是物件。”
“不听话的omega,即便再珍贵,也和物件没什么区别。”
“宋明之,”江遂深吸一口气,指节已经泛白,“我现在还愿意跟你谈判。你放了他,我不递交证据,保你宋家名声和百年基业。”他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既然是不听话的omega,换宋家平安,很划算。”
宋明之盯着江遂看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江遂,你可不是讲信用的人。云行要是到了你手里,我岂不是一点牵制都没有。”
“我给你两天时间。”江遂的声音陡然冷厉,“否则,我保证,即便你藏在地下室里,我的枪也能瞄准你。”
宋明之还没被人这么赤裸裸威胁过,脸上从容的笑容敛起,用力拍一把桌子,站起来,压下喉间一口恶气:“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他当初不跟你走,是怕连累你啊。”
“你们两个可真是感天动地,那又怎样,我偏不如你愿。”
“你不是想要人?好啊,那我告诉你,人没有,”宋明之说着,将手边的玻璃烟灰缸拿起来,手一翻,烟蒂混着烟灰洒在地毯上,“现在只剩下灰了。”
空气中漂浮着燃尽的灰烬味道,钻入鼻腔,让江遂的肾上腺素飙升,他的右手已经放在枪柄上,手背青筋暴起,呼吸变得粗重,似乎随时要拔枪。
宋明之欣赏着他逐渐失控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扭曲的快意。
他向前一步,几乎贴着江遂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恶劣低语:“婚礼当天我就杀了他,要看看视频吗?”感受到江遂瞬间绷紧的身体,他又恶意补充,“哦,对了,杀他之前,我还永久标记了他,他哭得可惨了。”
宋明之后退一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仿佛在回味:“标记得很痛苦,死得也很痛苦。”
“咔嚓”一声,江遂已经掏枪上膛,冰冷的枪口死死抵住宋明之的额头。
“哭着求我,说不想死呢。”宋明之不但不躲,反而伸手握住枪管,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个世界上没有云行了,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感觉到江遂的手在微微发抖,挑衅道:“你有种就开枪,开了枪,你连他的骨灰都找不到!”
黑琥珀信息素毫不克制地冲破抑制贴蜂拥泄出,和烟草混杂在一起,甚至通过会议室门缝涌到走廊上。等在外面不敢离开也不敢进去的安保和高层们痛苦不堪,稍微弱一点的已经瘫坐在地上。
黑琥珀同样压得宋明之喘不上气来。他眼中诧色一闪而过,同为2s级alpha,江遂的信息素不该呈碾压之势。
不过不等他细想原因,江遂暴涨的气息突然收敛,随后收了枪。
信息素也如潮水般褪去。
宋明之松了松领带,喉结在汗湿的脖颈上滚动。他抬手抹掉鼻尖渗出的血珠——那是被暴烈信息素压迫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
“宋明之,你不会杀他。”
江遂静了两秒,突然轻笑一声,将枪扔到桌上,枪械与实木桌面碰撞的闷响让宋明之眼皮一跳。江遂修长的手指划过桌沿,方才失控的情绪已经拉回来。
他抬眼时,瞳孔里燃烧着某种让宋明之毛骨悚然的笃定。
“他视宋家为仇敌,视你和你爸为眼中钉,为了杀宋舜和才假意和你结婚。”
“你说得对,他离开我,就是不想连累我,怕我受伤,怕我前途尽毁,所以宁愿自己冒险也要说那些话骗我。当然,他也在骗你。”
“你对他来说,什么东西也不是,若是他有两颗子弹,另一颗射向的人一定是你。”
不得不说,这话狠狠戳中宋明之的软肋。
“你恨他骗你,恨他不爱你,恨他将你们宋家玩弄于股掌,所以你怎么会杀他?你一定要留着他的,即便什么都没有,你也会留着他。他应该被你关在什么地方吧。”
宋明之咬着牙,英俊的五官逐渐变得扭曲。因为江遂都说对了,他恨云行的欺骗和玩弄,当然不会舍得杀了对方,因为他还要无休止地报复回去。
江遂死死盯住宋明之的脸,知道自己猜对了,云行还活着,只是被藏在某处。他听见心中巨石轰然落下,眼角肌肉跳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
江遂步步紧逼:“你无休止地虐待他,希望他求你,期待他说爱你。”
宋明之眼中的痛恨一闪而过。江遂知道,自己又说对了。
军靴碾碎地上散落的文件,每一脚都像踩在宋明之脊椎上,江遂看着他,给出致命一击:“他疼的时候,哭的时候,喊的也是我的名字吧。”
宋明之瞳孔骤缩,刻意忽略的记忆决堤而出——云行在电击和鞭打剧烈刺激下失控的惨叫,被绑在手术台上强行清洗标记时痛到失焦的眼,以及即便意识模糊仍死死咬住的嘴唇。痛到极致,嘴里胡乱发出的音节,当时他以为那是无意识的呓语,现在才读懂那两个字的发音是什么。
——江遂。
宋明之后退一步,卸力般跌坐在椅子上。
江遂并不比宋明之好多少,猜对故事走向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撕裂般的折磨。
他用力抓着桌沿,脑子里痛到短暂空白,随后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坚持住,不能垮,才能把云行救出来。
这时候桌上手机屏幕一闪,宋明之偏头看过去,只扫了一眼,便看到医生发来的简讯,只有短短几个字:很抱歉宋先生,手术失败了。
空气静了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