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公道
诉公道
“可你们不觉得很蹊跷么!我翻了册史阁这么多年的记载,人间从未有过如此天灾。还有那个和尚,仙人契有约,神族当保人族平安。他的命簿可还完整,他此后——”
“仙子所言,地浊楼会尽数考量。查证费时,还请仙子谅解。”
仙侍捷愈礼数周全,态度和缓,一张微笑唇始终挂在脸上。任雁惜如何据理力争,都只能得到“会做”“会差”“正在加急”的答复,更罔论亲见界事司司主蔚迩莘。
雁惜一瘸一拐地撑身。
未得仙令,私自下界,结果撞上地浊浒气异变,被天渊司罚斗六个时辰的苦愈兽,她骨头都要散架了。
了茵了凡紧跟女孩两侧,听懂捷愈态度,都想快速扒拉她的腿、拽人回去。
捷愈见状,最后作揖,弯腰的弧度如同那抹笑唇的弯度。
逐客令如此,雁惜拖延着转身,脑袋瓜不停地转,直到另一个仙侍领着灵草灵器靠近。
“扑咚——”
女孩以重伤之身撞倒仙侍,仙草散落,灵器着地,发出了隐隐的光。
“七小姐!”捷愈大惊,了茵了凡“汪汪”直叫。
雁惜勉强直身,“人间罹难十月,地浊和尚受魔障而死,事关重大,还请地浊楼费心调查,还那万万百姓一个公道......”
低沉的女声通过扩音铃传遍天渊,地浊楼内猛然冲出的法术攫走灵器。
华衫拢袖后,高位上的女子面色严峻,仙侍皆俯身下跪,大气都不敢出。
“七小姐......”蔚迩莘冷声喃。
仙侍捎汗禀报,“是郜幺府的雁惜七小姐......捷大人已将她拦在地浊楼外......”
“让捷愈回来。”
“......那郜幺七小姐......”仙侍压低声音,不敢再往下说。
扩音铃送讯,将人间受难、地浊楼失职一事闹得天渊尽知,如今就算蔚司主想息事宁人,也无所办法。
蔚迩莘盯着手中的扩音铃,嘴角一扯,不知是怒还是笑,“仙族郜幺之女替人族讨公道。如今冤情已达,须作回应的,只有肩负四界事务的界事司、和界事司属下——你们这敷衍渎职的地浊楼。”
仙侍不敢再答,伏低身、灰溜溜地滚出门。
地浊楼前,捷愈和仙侍行礼回退,雁惜摁着后腰,藏起冷笑,蹒跚离去。
既然他们不肯给交代,她就制造一场偶然的意外,才能叫这些人真正打起精神。
蓝光从天降,雁惜眨眼,贾楠书的声音急切传来,“雁惜?”
雁惜忍痛,接上他的传音术。“怎么了,书哥?”
“方才扩音铃将你与地浊楼的对话——”
“你听到了?”雁惜淡笑。
“不止我,恐怕整个九重天都听到了。是......偶然么?”
雁惜挑眉,“自然。我可没闯地浊楼,只好声好气地在门口谈,谁知那仙侍与我这半死半伤的身体一撞,才阴差阳错、打开了扩音铃。”
贾楠书沉了口气,“那仙侍前脚才从玉书阁拿走了扩音铃和雪魄草,后脚就碰上你......但愿别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雪魄草?”雁惜微疑,仙草掉落后并未现形,想必是地浊楼要低调行事,“可他们拿雪魄草做什么?”
“......我听闻,昨夜地浊楼上下被蔚司主罚得不轻,料是为了人间罹难一事。适才,他们可把今岁的预支份全都拿走了。”
雁惜勾唇,心头大叫爽快,“有此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妄自渎职。”
贾楠书声音很低,更担心她的身体,“你先回来,我煮了药汤,别乱跑。”
雁惜抱起两条狗,声音都清亮了些,“等我!”
*
郜幺府。
郜幺明亚挥去影像,女孩抱着两条狗踉跄前行的身影逐渐消失。
“家主。”郜幺护卫长吴谅进门,“地浊时间十个月前,国师落舒亥府上遭劫,人族至宝晨时月移位,导致浒气紊乱,困住了偷偷下凡的七小姐。地浊楼仙班未能及时发现异样,才让人间遭受十个月的祸难。而伤害和尚的罔清魔气如何进入地浊人间,属下尚未查到。但——”
郜幺明亚落座,“直说。”
“罔清魔界内,杀死涂魉王秦诠、背叛骸湮王风黯的那个魔灵秦枭子卷土重来,以一己之力屠杀上万魔众,占殿为主,自封噬鬼。如今魔界又回到了双王争霸的局面。不过,他重现魔族的时间,与至宝晨时月移位之日、耦合相接。”
“是个好猜测。”明亚淡声点头,“可晨时月有灵,乃至真至纯至善之物,魔灵至恶至邪,二者如何能相融......”
吴谅没有再答,亦是觉得此事蹊跷。
七彩层云之尽,来自四界之外的讯信终于传到了四圣池。郜幺明亚收回灵应,“整整十八道关卡,倒是一方不嫌久、另一方不嫌烦。”
吴谅默了默,“家主,其实这次,七小姐身边还有一个女孩。”
他擡起头,“贾楠书带雁惜小姐回天后,那个女孩成为了四渡峪地浊界新一任的护法。”
郜幺明亚摩挲在椅把上的手指停下。
“......派些人守着雁惜。仙考在即,别让她再乱跑、也别让旁人靠近茵凡居。”
吴谅领会,欲退出去,又想起方才那不知偶然或故意的扩音铃对话,再转了回来,“倘使七小姐和地浊楼再有交集,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