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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争议

第40章争议

焦林大学附属第八医院。

病床上的女孩头上还缠着纱布,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温水。冯元元是这间病房里年纪最小的病人。

此时几乎每个病房里的电视上,都在播放网络新闻直播报道。

市局警方发布警情通报后的五分钟,已有数十家媒体通过官方账号进行了报道。一个破旧的村落竟埋了数十具婴孩尸骨,究竟发生了什么,又究竟是何人所为?

愤怒、同情、猎奇、哗众取宠……一时间各种情绪充斥在网络上和现实生活中。

焦林电视台作为首家报道陈家村尸坑事件的媒体,在此时成为了公众首选关注的平台。

报道画面中,出镜记者的报道语言简洁凝练。

“我是焦林电视台实习记者姜安语,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市公安局,五分钟前,市局警方发布了长达九百字的警情通报。”

“经举报,市局警方在本市某村落进行全村搜查,在距离村落不足两百米的一处高地发现数十具婴幼儿尸骨,死亡年限在15-45年不等。举报人徐某玉,75岁,女性,于五十五年前被拐卖至该村,因故意杀害同居人——即从人贩子手中收买徐某玉,现年77岁的陈某生,现已被警方控制。”

冯元元看见切入的两张照片,先是皱眉,而后恍然想起了什么。

“哎,好好,谢谢警官,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一旁冯元元的妈妈挂断了电话,情绪有些不稳,她从手机上搜索出了什么,抹了眼角的湿润,转而换上笑脸,温声叫了声“元元。”

见冯元元愣愣地看着电视,她看过去,上面的新闻也的确让人十分震惊。

病房里气得骂娘的人就有好几个。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冯元元才侧过头来。

冯元元的妈妈把手机放到她手上,低声安慰:“刚才警察打电话来了,说是在赃物里发现了你的包,里面有你的学生证和衣服还有钱,妈妈下午就去帮你拿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语气哽咽,“元元,你看这上面的新闻,你去的那个网吧真的全是坏人,你能平安回来实在是运气好,以后千万不要再离家出走了好不好?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有什么事情只要你说,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都答应的,好不好?”

而此时的冯元元捧着妈妈的手机,双手发抖。

上面是对关河镇查出拐卖团伙的报道,八名团伙成员中,有四名她都认得。看到这四张照片的一刹那,后背冷汗顿时浸湿了衣服。

是那三个在网吧搬货的男人。其中一个不仅模样猥琐,甚至还想摸她调戏她。而他们开着的那辆长形面包车,居然不仅仅是用来拉货,更是用来运输被拐卖的妇女。

而最后那张照片,让冯元元额头上的冷汗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那个网管。

那个很瘦的网管,看她害怕那三人还没走而不敢出去时,好心地要带她从后门离开的网管……

“他们、他们是一伙的……”她满脸惊惧地擡头,看向电视上新闻中左边那张眼部被打了马赛克的老人照片。

新闻里,那位叫姜安语的记者说:“关于本次案件,有任何相关信息并愿意接受采访者,请拨打屏幕下方焦林电视台官方热线。”

*

警方的警情通报发布后,引来了意料之中的争议。陈迪和祁言坐在会议室里还能听见外面响个不停的电话,不用看都知道,网上的留言就更是猛如洪水。

目前的情况是,多个案子串联在一起,先前因袭警被抓的陈强等人,是否要与陈家村的拐卖事件并案处理?时隔几十年,拐卖犯罪者和受害人被找到的几率又有多大,找到之后判罚量刑的可能性又有多大?那几十具婴幼儿尸骨各自的凶手是谁,如何查?证据何在?

诸多事情还没做,可又不知从何做起。

“队长,队长!”门外传来许大成的声音。

“这儿。”陈迪应了声,“会议室。”

许大成推门进来,一脑门的汗:“又炸锅了,但这事怎么能怪咱们呢,徐容玉她犯了案又证据确凿,咱怎么能不抓?”

陈迪睨了他一眼,“你反射弧够长的,这都炸锅快俩小时了,你才反应过来。”

“哎呀不是。”许大成转着圈找会议室的遥控器,边找边说:“是又有新报道了,还是你那相亲对象、不不,还是那姜安语的报道。说来也是奇怪,这姑娘是不有后台啊,这么大的案子这么高的热度,电视台就让她一个实习记者报道。”

他找到遥控器打开屏幕,“她采访了跟老太太有过交集的那个小女孩,冯元元。”

闻言,陈迪和祁言同时看向采访画面。

“是那位奶奶救了我。”

这是冯元元面对镜头说的第一句话。

她不要求打马赛克,甚至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告知了姜安语自己是因为离家出走而到了那个网吧。

“我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现在想起来,她本来坐在一边,却忽然开始说我骂我,我们争执起来,我、我还把旧独她推到了地上。是她不依不饶,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报警,那个说要送我从后门走的网管立刻就改了口。”

“如果没有这场争执,如果没有网吧里那么多人都看过来,如果我真的跟着那个网管从后门走了,我……也会成为那些被拐女孩里的其中一个。”

“我偷偷逃跑了,我怕奶奶讹上我,我趁她睡着了就跑了。”冯元元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我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谢谢。”

视频的最后,是姜安语站在医院走廊里,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后,说出的一段话。

“作为记者,站在镜头面前的我本该客观、专业,只报道新闻而不作任何含有主观色彩的个人价值判断。但我,也曾差点成为一名被强奸的受害者。我去过我所报道的村子,去到那里的当天夜里,我遭遇了村中三名青年的暴力侵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但他们却理所当然地想要伤害我,想要将我留在那里,成为一个生育工具。这在他们眼里是一件天经地义,不会受到惩罚的事情。”

“我不知道此时正被拘留的他们在做什么想什么。但差点作为受害人的我,每每回想起当时当日,都会浑身发抖,心悸头晕。我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还要跟随我多久,一边痛苦却又一边庆幸,可笑地庆幸着我被一名正在查案的警察救了下来。没有他,那三名犯罪者也不会被抓。”

“我庆幸着自己只是受了外伤和惊吓,与那些被拐卖数十年、在几十年间不停地生孩子的受害女性来说,我简直幸运得不能再幸运。是的,正被噩梦和恐惧纠缠的我,说自己是幸运者。”

姜安语停顿了几秒。她望着镜头,尽管眼眶通红,却始终不让眼泪掉出来。

“报道一经播出,出现了各种质疑和争论。按照法律,年满75周岁的犯罪嫌疑人若无特别残忍手段致人死亡,将不适用于死刑。那么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判罚,这样的判罚又是否真的合理?”

“作为媒体,作为新闻工作者,新闻报道永远不应进行媒介审判,不应影响司法公正。但在此之前,我们作为人,作为有良知的社会人,是否应思考在数十年前的拐卖案与数十年后的杀人案之间,这位75岁的老人究竟是犯罪者还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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