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第52章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郝帅独自回了自己家。
正巧这几天李清明刚收拾干净被水泡过的旧屋,墙壁上泥水都干了,能用的东西所剩无几,所以全被李清明丢掉。
桌子、椅子、凳子、柜子,洗洗晒晒能勉强放着,只不过都晾在外面,还好当时的床铺被褥放在严家,起码家里能有个躺下的地方。
可是这地方怎么说都脏透了,散发着一股泥味和腥味,墙壁上都清晰可见的裂痕,主要大部分村民都怕细菌,消过毒都没什么人住这些泡过的烂房子。
李清明整整弄了好几天,刚把被子什么拿回去,没想到宝贝孙子就吵着要回家住,她询问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意料之中都不说话。
傍晚严水寒吃不下饭,就躲在房间里抽烟。这会儿郝帅已经走了,他心里难受焦灼,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实,也不愿意拉下脸皮去求人。
咚咚咚。
李清明见严水寒情绪不好,又没吃晚饭,便贴心煮了面条过来,催促他再忙再不开心也要吃点东西,别饿肚子。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在眼前,严水寒不好拒绝,接过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吃。
“你们怎么啦?是不是吵架了?”
严水寒手僵硬,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委屈的时候别劝别安慰,不然准掉眼泪,这会儿一向成熟的严水寒没忍住,眼尾一红,搁置碗筷捂住脸,摇头不愿意说话。
“哎呀……”李清明哪见过这阵仗,手忙脚乱安慰着男人,“你、你咋了呀!”
她这人呀,从小打骂郝帅,家里鸡飞狗跳的时候多,可宝贝孙子整天不是囔囔就是乐呵呵,哪里像这样过!
这么大个男人在她面前梨花带雨,李清明真不好意思,拍严水寒肩膀宽慰:“你老大不小了,怎么会被郝命欺负呢!我回头帮你教训他!我就知道是他不对,我不会帮他的,你看我都没回去,我就想着给你撑腰,我一点都不偏袒他!”
“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严水寒声音低哑:“我对不起他。”
李清明稍微愣了愣,凑近诧异,“你外面有人了?”
严水寒终于露出脸来,“那倒没有。”
“那是什么?你不要他啦?”李清明唉声叹气,拍手遗憾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也没有。”严水寒尴尬说:“我们就是吵架,一些小事。我的问题。”
“吵架正常呀,那没事的,过两天他就好了!我还不了解他嘛,骂几句打两下,喊吃饭就来了,从来不记仇的。”李清明接着拍他脊背,“你大些呀,包容他嘛,命命不讨厌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你别生气,我明天就过去说说他。”
“你别说他了……”严水寒放柔声音,“我们的问题会自己解决的。”说完,他重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面,斯文得体,不想浪费李清明的好意,还夸赞味道不错。
李清明眼里含着笑,摸上严水寒的脑袋,“以前见你那么小个头,坐在你爸爸车里,见人就礼貌点头。我那时候就爱和郝帅讲,你要向严家大哥哥学,他又没怎么见过你,老问我你是谁。现在你们俩居然能搞对象,我真的没想到……”
严水寒呛到了,好一阵咳嗽。
李清明拿纸巾给他擦嘴,严水寒满脸通红接过,“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哎,我一开始就想要你这种小孩的。会读书,又好看,知书达理的。哎。”李清明惋惜地摇头,“我早知道就不结扎了。”
严水寒端着碗瞪大眼睛,“啊?”
“喔,我说我结扎了。”
严水寒看向她,“因为计划生育……”
“不是的,我不是孤儿嘛。那时候十几岁好多人跟我亲戚说媒,以前就这样包办婚姻啦,我担心亲戚随便开价把我卖掉,我十八岁的时候自己偷着去结扎了……”李清明轻描淡写诉说过往,“我的同乡,一个跟我关系好好的女娃娃,十七岁跟了个赌鬼,她做饭下地,怀孕的时候都在田里。我当时年纪小,什么都害怕,本来就笨笨的,脑子一热做完结扎,传出去都说我是疯子傻子,没人要我了。”
严水寒听郝帅说过,她奶奶在那个年代还是自由恋爱,爷爷插队下乡,奶奶和他结识,刚开始两人经常吵架斗嘴,无非是奶奶觉得爷爷有知识分子臭架子,爷爷在地里高喊知识分子哪里有架子!然后他们相知相爱,然后奶奶就跟着他走了,然后他们感情特别好。
李清明告诉严水寒,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做作,但是郝爷爷宠着她、爱着她,即使不能生育,对方也不在乎。李清明惭愧地说那个年代不同,她算是一个不健全的女人,自己思想也没现在先进嘛,捡到郝志勇的时候她就一股脑想收养,毕竟没给爱人一儿半女,内心是愧疚的。
时代淘汰了一些思想,李清明四十多的时候才明白很多道理,她说自己是晚熟的人,是开窍慢的人,是一个身体渐渐衰退年老,思想反而越来越年轻的人。
郝帅是她的宝贝,李清明笑着说,可是她知道,这个宝贝迟早会送给别人。
等啊等啊,李清明没想到取宝的人是一个男人。
严水寒如鲠在喉,情绪逐渐波动,因为此刻李清明眼里闪烁着泪光。
李清明十分感动地注视着他,“小严,你对我们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你又给我们买这买那,帮忙打理家里,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们现在会过什么日子。你不要和郝命计较,他这孩子就是开窍太早了,什么事都知道,都明白。不过我没有要求你,我是希望你也能开开心心和他一起,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依赖过一个人。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就今年的年初,郝帅一个人在田里干活,不小心锄头弄到脚脖子,他一瘸一拐的回来,又不告诉我,伤口都感染了我才发现。他不爱麻烦别人,他没跟我闹过脾气。我今天看他、看他那表情,看他对你摆脸色,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其实心里还高兴……”
女人唉声叹气,补充一句,郝帅终于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和人交往了。
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呢?严水寒心如刀绞,一时竟也语塞,胸口闷疼,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早熟是一场正式严肃的凌迟现场,刀刀切割灵魂,等人还没缓过这里的疼痛,刽子手已经第二刀落下,麻木的看客,血腥的气味,腐烂的肉体,等他脱胎换骨,其实是死在这场酷刑里。
不过是最后一刀才刺向心脏。
郝帅显然还没到最后一刀。他还渴望爱,寻找爱,寄托于爱,在一见钟情之后少年决定再豪赌一次,去求爱,请爱,不吝啬爱,只可惜严水寒的情感那么收敛。
隐晦到郝帅如此坚强的人都害怕。
严水寒推开碗,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准备下去找郝帅好好谈一谈。
“你走下去吗。”李清明担忧道:“这么晚了,要不要明天喊他上来。”
走下去有点距离,估计得二十来分钟。
严水寒面露严肃,执意要出门找郝帅。他本来就不放心郝帅一个人睡在受灾的房子里,现在听李清明这么一说,心已经疼坏了,恨不得当面给自己几耳光。
“等等!你穿件衣服去,别感冒了。”李清明追上他,亲自将外套给严水寒穿上,她捏了捏男人的胳膊,感慨万千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就只有你心疼他。”
“可都是因为我他才这么难过。”严水寒耷拉脑袋,吐露心声,“其实……”他头更低了,“我一点也不好。”
“谁说的!”李清明踮脚,两手一把捧起严水寒的脸,“你不好那整个西乡都没好人了!这孩子,怎么喜欢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