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沈婉清沿着荒径拼命奔跑，裙摆被荆棘勾破也浑然不觉。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轻得像猫爪挠心，却让她脊背发凉。
“妹妹跑得真快。”摄心娘子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甜腻从身后传来，银丝在月光下织成一张若隐若现的网，她红衣曳地，裙摆扫过草叶时带起细碎的声响，仿佛毒蛇吐信。“王爷说了，要您完好无损的，可您偏要逼我动粗——多不划算呀。”
沈婉清猛地转身，手中碎影刀胡乱挥舞，却被摄心娘子轻易避开。她踩着细碎的步子绕到沈婉清身侧，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针，针尖映着月色，泛着诡异的光。“你看这针，细得像发丝，扎进肉里呀，连血珠都不会冒。”她忽然凑近，吐气如兰，鬓边金铃轻响，“可那疼劲儿，能让铁打的汉子哭爹喊娘呢。”
摄心娘子眼尾上挑，媚态里藏着淬毒的锋芒。她忽然嗤笑一声，用银针对着沈婉清的脸轻轻比划：“论容貌，你不过胜在那点可怜的清纯；论手段，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可王爷偏偏对你另眼相看——”她故意顿住，舌尖舔过唇角，眼神像黏腻的蛛网，“你说，这是不是命？”
话音未落，数枚银针已如鬼魅般射来。沈婉清只觉手臂一麻，随即传来钻心的疼，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却连伤口都找不到。她踉跄着倒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这‘销魂针’，不伤筋骨，只疼魂魄。”摄心娘子蹲下身，用银针对着她的脸颊，指甲涂着蔻丹，划过沈婉清的下颌时带着冰凉的恶意，“等带回王府，我倒要看看，王爷见你疼得打滚，还会不会护着你。毕竟啊，男人都喜欢温顺的宠物，可不是只会哭嚎的废物。”
就在银针即将刺下的瞬间，一道黑影破空而来，短刃精准挑飞银针。唐厌离落在沈婉清身前，玄色衣袍上沾着血迹，眼神冷得像冰：“摄心娘子，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摄心娘子见状，脸上媚笑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狠厉。她缓缓起身，银丝在指尖绕成圈，金铃随着动作轻响，像催命的符咒：“唐少主倒是来得巧。只是这王妃，我今日必须带走——王爷的命令，可由不得你我置喙呢。”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唐厌离将沈婉清护在身后，短刃出鞘的瞬间，带起一串凌厉的破空声。
沈婉清蜷缩在地上，手臂的疼痛让她浑身发抖，却死死盯着摄心娘子那张笑里藏刀的脸。那抹红衣在夜色中晃得人眼晕，像一朵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曼殊沙华，美丽，却致命。
荒林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暗被两名暗卫反剪双臂按在地上，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短刃早已脱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连挣扎的力气都在刚才的缠斗中耗尽。
萧玄戾缓步走来，玄色靴底碾过满地断刃与血污，停在暗的身前。他拔出腰间的匕首，银亮的刃面映出暗染血的脸，刀尖挑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那是常年握刀练出的旧痕。
“你说，断了这里，你还怎么握刀护着她？”萧玄戾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匕首却猛地刺入暗的右臂经脉。
“呃——！”暗的身体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那痛楚绝非皮肉伤可比，像是有烧红的铁钩顺着血管往里钻，硬生生扯断了筋骨间的联络。血珠顺着匕首的凹槽滚落，在他腕间积成小小的血洼。
不等他喘息，萧玄戾的靴底已狠狠踩在他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轻响，骨头错位的脆响混着经脉断裂的剧痛，让暗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他死死咬着牙，唇瓣被自己咬破，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断了手筋，还有脚筋。”萧玄戾的脚在他腕上碾了碾，看着暗痛得蜷缩的手指，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本王倒要看看，没了这双能翻云覆雨的手，你还怎么当她的‘侠客’。”
匕首再次落下，分别刺入他左臂与双腿的经脉。每一次刀刃抽离，都带着喷涌的鲜血，像折断的花茎在淌汁。暗的四肢瞬间失去知觉，随即被更剧烈的疼痛淹没，仿佛四肢都被生生撕裂，只剩下模糊的血肉与骨头相连。他蜷缩在地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喉咙里溢出破碎的痛呼，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这样才对。”萧玄戾收回脚，看着暗手腕上被踩出的青紫色淤痕，语气里带着嘲弄，“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废物，也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浓雾毫无征兆地涌来，带着淡淡的异香。白锦程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折扇轻摇，语气竟还带着几分笑意：“靖王殿下好兴致，跟一个暗卫较什么劲？”
萧玄戾皱眉：“白锦程？你敢插手本王的事？”
“不敢不敢。”白锦程从雾中走出，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暗，故作惋惜地咂咂嘴，“不过看他这模样，也成不了气候了。不如送给在下？府里正好缺个试药的，这等筋骨尽断的废人，用来试毒再合适不过。”
他说着，朝身后的亲信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上前，架起昏迷的暗就往雾里退。
萧玄戾盯着他，眼底戾气翻涌：“你以为能护他多久？”
“护到他试药死为止，总好过污了殿下的眼。”白锦程拱手作揖，语气依旧客气，眼底却藏着算计，“殿下还是先顾着那位跑掉的王妃吧——听说，唐门的人可还在城外等着呢。”
浓雾越来越浓，将白锦程与暗的身影彻底吞没。萧玄戾站在原地，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指腹被刀刃割出了血。他望着空荡荡的林间，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惊得周遭飞鸟四散。
暗在颠簸中悠悠转醒，只觉得四肢像被扔进了滚水里煮，痛得他连呼吸都发颤。他模糊地看到白锦程的侧脸，听到对方低声道：“忍着点，现在还死不得。”
意识再次沉入黑暗前，暗只觉得，这荒唐的夜，似乎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