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时，小屋周围的打斗声已惊飞了林间宿鸟。

三个手持钢刀的山贼正捂着伤口哀嚎，他们原想趁清晨劫掠这处偏僻小屋，却没料到屋里的白发男子出手快得只剩残影。李晏站在晨雾中，雪白的长发被风掀起，周身散落的内力震得地面草叶翻飞——他甚至没拔刀，只凭掌风便卸了对方的兵器。

“滚。”他的声音冷得像山巅的雪。

山贼们连滚带爬地逃了，留下满地狼藉。唐晶晶从屋里出来，看着地上断裂的钢刀和几滴溅落的血，眉头微蹙，却还是先递上干净的布巾：“晏大哥，没伤着吧？”

李晏摇摇头，指尖的戾气尚未散尽。这些日子，随着内力日渐深厚，他控制不住的力道总在遇袭时爆发。起初是迷路的野狗，后来是打家劫舍的匪徒，上个月甚至遇上过两个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据说两人联手能硬闯禁军大营，却在他掌下走不过三招。

“外面都在传了。”唐晶晶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轻声说，“说这一带出了个白发高手，武功深不可测，总在山林里出没，有人叫你‘雪隐客’呢。”

李晏正擦拭着指尖的血痕，闻言动作顿了顿。

“也有人说……说你是白发魔头，杀人不眨眼。”唐晶晶的声音低了些，偷偷擡眼看他，“那些都是瞎传的，你别往心里去。他们是没见过你救人的时候，前几日你还救了被山匪掳走的村姑呢。”

李晏将布巾扔在地上，转身往屋后走。他不在乎名声，无论是“雪隐客”还是“白发魔头”，于他而言都只是代号。可内力每深一分，心底的不安就重一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疯魔的戾气正借着武功的精进愈发活跃，有时仅仅是听到“靖王府”三个字，指尖就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午后，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在小屋附近徘徊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叩门。他是附近镇上的货郎，听说“雪隐客”在此，特意来求助：“大侠，镇上的黑风寨最近抢了我们的商队，还伤了好几个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李晏本想拒绝，却在看到货郎胳膊上的淤青时，想起了宣平侯府满门的伤痕。他终是点了点头，只留下一句“晚上等我”。

唐晶晶看着他消失在山林里的背影，默默将一包新配的醒神丸塞进他常带的包袱里。她知道，他出手不仅是为了救人，更是在发泄——那些无处安放的仇恨，那些被内力压抑的痛苦，总得找个出口。

深夜，李晏回来了，衣袍上沾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没说黑风寨的事，只将一包银子放在桌上——那是从匪窝搜出的赃款。

“都解决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唐晶晶递上温热的药汤，轻声道：“镇上的人定会感激你。”

“不必。”李晏喝完药，走到窗边望着远山，“他们怎么看，与我无关。”

月光落在他雪白的发间，映出侧脸冷硬的线条。江湖上的传言还在发酵，有人说“雪隐客”是隐世的高人，行侠仗义；也有人说白发魔头手段狠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可只有唐晶晶知道，在那些骇人的武功与传闻背后，他不过是个被仇恨与痛苦裹挟的人，在清醒与疯魔的边缘，艰难地走着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晏大哥，”她忽然开口，“等处理完这些事，我们去江南吧。那里没有山贼，也没有江湖纷争，只有小桥流水和桃花。”

李晏的指尖微微一颤，没说话，只是望着天边的残月，眼底翻涌的情绪被白发遮住，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