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从返回韩国开始，除了时常突袭的噩梦，我又出现了新的症状，不论前一秒有多开朗爱笑，当所有人散去的时候，眼泪就会莫名掉落，甚至不受我的意识控制。
有时候，哭一会就会停止，可有时候，却会演变成歇斯底里的嘶喊，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脚踝的痛也像是随机事件，有时候许久都不会发作，有时候尚且可以忍耐，在镜头前完成表演，有时候也会突然剧痛，让我直接摔倒在地。
就连跳舞，也变成一件让我提心吊胆的事情，我怕在镜头前出丑，怕被旁人知道，更怕被大家劝说去医院，听到我再也不能跳舞的诊断。
就像是漂浮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牢牢抱紧怀里的木头，心里清楚的知道，继续留在水里，木头总有浸满水沉下去的那一天，可我却找不到海岸的方向。
每一天，我重复着被人群和镜头包围的生活，走到哪里都有人陪伴左右，以ph.neutral组合hallucy的身份，耀眼的活跃在人们的视线里。
舞台上，影片里，综艺中，hallucy与平时并无差别。
可在聚光灯关掉的时候，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内心却不断遭受失败的打击和自我攻击，不断崩塌，不断质问着“为什么是我”，在漫天风沙和暗无天日中，得不到任何回应。
没有人看到我的无助，没有人听到我的呼救，原本那个保护自己的外壳，却逐渐变成禁锢自己的封印，里面的半个我再也出不去。
即使有人注意到我的些许异常，话到嘴边，也像是被下了诅咒，我连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都已经做不到了。
辰汐是第一个发现的。
返回美国之前，有一天我从练习室直接到了拍摄现场。
刚开始，辰汐并没有放在心上，还跟我开玩笑说，“就算只有你自己在家，也不能连休息都省了啊，你又不是个机器人。”
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她感受到我跳舞时格外用力和紧绷，终于忍不住，趁休息时间，拉我回到待机室，关上门问我，“幻洛依，你最近出什么问题了？”
“没问题，一切都好，”给自己倒了些咖啡，我语气异常轻松，“怎么样，我舞蹈进修的效果还不错吧？”
“你别再喝了，”眼疾手快夺走我的杯子，往旁边重重一放，咖啡都溅到外面，辰汐扳过我肩膀，直视着我，“我跟你说认真的，你不正常。”
“我哪里不正常了，我工作又认真又努力。”撇撇嘴，我伸手想去拿回我的杯子，“准备第五张正规专辑，年底还有第五张日本专辑，时间太紧张了。”
“不是时间的问题，”再次把我的杯子推得更远，辰汐用力过猛，咖啡被撒了一地，她也无暇顾及，“我问你，最近你睡眠怎么样？”
“蛮好的，不然怎么撑得住这么密集的行程。”见她打定主意不给我咖啡，我只能耸耸肩，向后仰在沙发上。
“入睡呢？”顺手拉过椅子坐在我对面，辰汐直视我，仔细观察着我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会失眠吗？”
“放心，我真的没事，”前倾身体，我拍拍她的手，“行程这么累，我当然是倒头就睡，怎么可能失眠。”
辰汐只问我入睡的情况，所以我也不算说谎。
入睡的确没有问题，也没有失眠。
只是后半句“睡着之后会不断被惊醒”，我没有说出口而已。
允浩紧跟着也发现了。
巨蛋巡演第一天，也是东方神起在日本出道八周年整的日子，允浩和昌珉正式宣布，日产体育场演唱会，确认增加场次。
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正在候机室等待飞往美国，听他结束演出后，疲惫却又幸福的声音，听他告诉我，他有多爱他的粉丝们，听他骄傲而满足，等着我夸他的语气，我也跟着开心。
“好喜欢《シアワセ色の花》啊。”挂电话之前，我提到《tone》里面的歌曲。
“洛依，”允浩察觉到异常，有些疑惑的唤住我，“为什么你最近总是提起《シアワセ色の花》？”
“有吗？”我仔细想了想，哈哈笑了几声，“你是不是累坏了，这是你们上一张专辑的歌，我说的应该是这张专辑的《still》吧？”
“是《シアワセ色の花》，你提了很多次，”他停顿了几秒，试探着问我，“在美国一切都还顺利吗？”
“非常顺利，kely说我的课程非常圆满，进步很大，可能会提前结束，”急切的给予解释，仿佛说慢一点，就会被否定似的，“不信你问恩玉姐~”
“...嗯，那就好。”允浩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担心，但我却完全意识不到，只害怕被他发现我受伤，劝我去医院。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第三个是昌珉。
回美国又练习一段时间之后，kely告诉我，我的进步超出他的预计，可以提前完成进修。
那天我正跟恩玉姐聊天，说到如果早知道可以提前回去，就不用录制那么多备用素材了，每次回韩国和日本，都把自己累得要命。
然后我收到了昌珉的电话。
接起来跟他开玩笑，“前辈，怎么舍得给我打国际长途呀？”
他没有跟我贫嘴，语气听起来很严肃，“幻洛依，你最近很奇怪。”
“明明没事，你们却都说我奇怪，我自己没觉得啊。”我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
“我们？还有谁？”他接着问。
“允浩和辰汐啊，”说着，我又翻身起来，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哪里奇怪了，一切都很顺利，每天都有进步。”
“你录的那些通告，允浩哥都给我看过，还有你最近在美国的直播，”昌珉不知道在哪，我听到有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为什么你总是在不停的道歉，你做错什么了？”
仔细回想，我好像的确会控制不住道歉，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让歌迷和支持我的人失望，希望通过道歉来得到谅解。
“这是典型的抑郁...”
“昌珉。”允浩的声音突然出现，那边安静了几秒，他把电话接过去，“洛依，你之前说可以提前结束进修，什么时候回来？”
“再有十多天，月底就能回去。”听到是他，我停下踱步，就地坐下，开心的晃来晃去，“我先去日本跟你见一面，然后回韩国准备专辑的前期宣传。”
“差不多就是福冈巨蛋之后，”他停了停，算算时间，“好，我有几天休息，我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