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阿玖一身火红罗裙，被血月照着，就像一团火。她高高举起手里的定风珠，就见阵阵刺目光芒自那拳头大小的珠子上满溢出来，将四周照的雪亮。
李灵绡手一伸，一把寒光熠熠的宝剑出现在他手里。他迎风一抖，那把软剑被抖得笔直。
楚天机的脸色比定风珠还要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灵绡手里的软剑，像是见到了这三界六道最可怕的东西。
“龙澈！”楚天机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在被定风珠映照得雪白的上空中飘散。
李灵绡没有回答。他盘膝坐下，将龙澈插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而双手掐诀，在他头顶竟升起一个巨大的金葫芦。
那金葫芦旋转上升，越来越大。，越转越快，有无数的土块转出王家村的积雪中，迅速向上飞去，直奔那金葫芦，被吸附进去消失不见。
楚天机伸手想要抓住一点，却什么都抓不住。他惊慌失措的看着百年布局被李灵绡毁于一旦，却没有勇气去打断李灵绡施法。
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惊恐无比的看着守在阵前的龙澈宝剑。接着就开始抖。很快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就连上下牙都开始打架。
李灵绡变换诀法，口中念念有词。金葫芦越变越小。阿玖手里的定风珠飞出去，堵住那葫芦口。李灵绡伸手，那金葫芦便落在他掌心，恢复成巴掌大小。
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将葫芦重新系在腰上。大风吹起他的衣摆，衣袂翻飞犹如神祇。他那张一直微笑着的、书生气的脸上如今不见笑意。而眉头微蹙间，却有着说不出的冷傲与威严。
他轻叹了口气，“啪啪啪”击掌三下，“天就快亮了，都回家睡觉去吧。”那语气温柔，就好像在提醒好久不见如今彻夜长谈的好友，天色不早，如今该各回各家了。
傀儡们像是真的听懂了，牵线木偶般转身，一个个消失在这血月夜。李灵绡看着那些王家村的傀儡人们，他静静的等着。果然就见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阿毛。
李灵绡走到阿毛面前站定，剑指在他眉心一点，“阿毛，之前我曾求你爹帮忙，向他借了一段记忆。若不是血月傀儡阵需要12个冤魂的怨气开阵，你爹和镇上的捕役快手们也不会死。我知无法挽回，我见你有仙根，如今点化于你，就算一点不是补偿的补偿吧。”
李灵绡又转身看向石像般的小犄角，他将手覆在小犄角天灵盖上，一股真气自天灵盖而入，“小犄角，无论为人还是成龙，皆不可以牙还牙。三界六道自有秩序，你养母虽为妖，但你不该受楚天机那大妖的蛊惑而用私刑——”小犄角眼里的血色不见了。李灵绡收回手。小犄角痴傻般放下手里的人头，转身离开。
天地间恢复清净，若不是雪地上留下的杂乱脚印，方才发生的一切真的像一场梦。
直到此时李灵绡才看向楚天机。楚天机早已呆若木鸡，很显然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在何处出了纰漏，令李灵绡逆风翻盘。李灵绡却也不解释，只是语气淡淡的问他，“天快亮了，上神还不走，难道在等我请吃早茶？”
楚天机一张脸涨成了紫茄子，他愤恨的拂袖离去，风送来他不甘心的话音，“李灵绡，我虽本体是妖，你也不比我强多少。如今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天帝他老人家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散，李灵绡方身形一个踉跄，他忙拄着龙澈剑，以便不至于倒下去。阿玖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李灵绡，一脸关切和心疼，“我早就说了这个办法太危险，你瞧，你又用命去拼。”
她话虽责怪，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阿玖怎么会责怪他，阿玖心疼他都来不及。李灵绡面色惨白如纸，他连续不断的咳嗽，便有一口腥甜的血水子吐出来。
阿玖彻底慌了，“你快坐下来，我给你渡几分真气。”
李灵绡摇头，虚弱的说道，“这里不安全，扶我回去。”
阿玖紧咬着下唇，终于重重叹了口气，搀扶着李灵绡凌空跃起，直奔村尾那片空地上停泊着的大船。
阿毛做了个梦，一个噩梦。梦中一个神仙般的漂亮男子和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飞起来，而丹田处有一个打坐的小人儿。
他推开门走出去，走在王家村的街道上。街道上热闹极了，今日是早市。如今天虽蒙蒙亮，但街道两旁早已摆满了摊子。
卖菜的，卖糖串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布料的，卖各种新奇小玩意的。吃早餐的，喝茶的，喝酒的
阿毛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深吸一口空气中各种混合的味道。
头油味，饭菜的香气，还有汗臭味……
他穿过热闹的早市，走过大官人被火烧尽的宅子。拉开了正在打媳妇的王麻子。远远的看到一队八九个人由捕役和快手组成的队伍进入王家村。阿毛心想，王家村不知出了什么事，居然又来了捕快。
又？他狐疑的站定，晃晃头。为何他脑袋里会冒出个又字？
他听到轻轻地风声，擡头就见云层里似乎飞过一艘船。
是的，那是一艘大船，十分豪华漂亮。可是船不是应该在水里么，为什么在天上飞？阿毛也想飞，他觉得他浑身轻飘飘的已经变成了一只鸟。于是他真的飞起来。他飞过王铁匠家，听到屋子里传出吵架声。
是铁匠妹子，听说她刚烈得很。而那哭泣的女人，应该是铁匠媳妇。阿毛继续往前飞，他鸟一般俯瞰整个王家村。不知道为何自己睡醒了就会飞，也许自己现在还在梦中吧。
天船内。
李灵绡躺在柔软的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云朵般的被褥。他的脸色苍白，不时咳嗽。阿玖为他端来药碗，搀扶着他起身，
李灵绡看着那碗苦药，笑得比药还苦，“阿玖，就不能有点蜜饯？”
“你咳嗽的如此严重，别想在吃糖。”
“果然还是阿玖最了解我。”
“你也不必嘴上抹蜜，就算今日你把我夸出花来，我也不会给你糖吃。快把药喝了，你瞧你病的。”
李灵绡将药碗凑到嘴边，不由咧嘴，“阿玖，真的太苦了。”他努力争取，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有昨夜的气势，倒像个掏糖的孩子。
阿玖终于不忍心，语气缓和下来，“你先把这碗药喝了，我就给你半颗糖。”
“两颗。”
“一颗。”
“成交。”
“好你个李灵绡又骗我上当。”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答应是一颗便要一颗。”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
天船稳稳的在云层间穿行，离开了王家村。阿玖看着李灵绡喝完了那碗药，给他一颗糖吃。看着他吃到糖后满足的样子，不由语重心长的说，“你好歹也曾有那样的身份，居然如此爱吃糖。”
“谁说有身份就不能爱吃糖，何况如今我只是个三界六道鼎鼎有名的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