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从市区到屏山很近，但是毕方开车的技术实在太过可怕，很少晕车的白小莹只觉得自己装满了食物的胃在空中摇来晃去，急待找个出口喷出去。

林岳却丝毫不受影响，与毕方讨论在五仙庙发生的事情。

“五仙庙的事，也许真的与灰家无关。”毕方一边开车一边说，“虽然他们家的风评不好，不过对同为五仙的人，从来不屑于搞这种鬼鬼祟祟的事。白小姐，您当时也在五仙庙附近，有没有感觉到与昨天酒店里一样的妖气？”

等了半天，白小莹也没有开口，毕方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白小莹上半身坐得笔直到僵硬的程度，脸色惨白，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流。

“您怎么了？”毕方吓了一跳，心想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像生了一场大病。

白小莹哪里敢开口，一开口就会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喷在毕方的脑袋上。

林岳看着窗外：“她晕车了，靠边停车，让她休息一下。”

小车慢慢靠边，白小莹奋力打开车门，冲出去，大口的开始吐。折腾了半天，吐了个干净，才算缓过劲来。

白小莹正大口的喝水漱口，身后忽然传来尖厉刺耳的刹车声伴着男男女女的尖叫一同响起，从对面行驶而来的长途大巴不知怎么，急打方向，穿过中线，笔直的撞向正扶着树漱口的白小莹。

当她转过头的时候，车头已经近在咫尺，巨大的风压将她的头发吹乱，她本能的向后退，背后却撞在她刚刚扶过的那棵树上，退无可退！

刺鼻的汽油味，

被发动机的热气卷裹着的灰尘味，

一瞬间全部向她的鼻腔袭来。

白小莹的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有人搂住了她的腰，抱着她向斜刺翻滚，一只手还紧紧的护着她的后脑。

视线在蔚蓝的天空与绿色的草叶之前迅速切换。

终于停下来了。

“你怎么样？能走吗？”

是林岳的声音。

白小莹点点头，她的脑袋里还在晕乎乎的翻腾，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了几下，才站起来：“我没事，救人。”

对面的大巴已经侧翻在地，半边车身在地面，另半边身车已经悬空伸了出去，下面就是滚滚清江，这几日上游强降雨，此时江水浊浪滚滚，如果当真翻下去，车上的人性命堪忧。

车身好像一个极不稳定的翘翘板，在地面与江面之间来回轻微摆动。

车里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情况，他们不知所措的在车里行动，一会儿车头的人多，一会儿车尾的人多。

只见车身时而向江面倾斜，时而又回到原位。

大人小孩哭声叫声连成一片。

白小莹手脚并用爬上顶，想帮忙把人拉出来，车窗玻璃是密封的，他们无法出来，白小莹猜到车上的安全锤肯定不知道被什么人拿走了，她下意识的召唤刀刀帮忙，却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林岳开口：“他不在这里，站远点。”

白小莹站开了些，林岳飞身跃上车尾，冲着车里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避开。

只见他在指缝中夹了一把钥匙，挥动拳头，用钥匙尖对准车窗的四个角砸下去。

玻璃应声碎裂，车里的人争先恐后想出来，无奈窗口太小，只能容一个人进出，所有人堵在车窗的后果就是谁也出不去。

“安静！让开！”不愧是能不用麦克风上百人大课的大学讲师，林岳一个人的声音压下了车里所有躁动不安。

车里的人都愣了，看着他。

林岳又砸开了一处窗户：“把孩子从这里递出来。有力气的自己从那个口出来。”

其余的成年人争先恐后从另一个窗口爬出，有些女人胳膊上没力气，使了半天劲也没攀上去，林岳过去搭把手。

白小莹留在原处，接应那几个被父母递上来的孩子们，每张小脸上都被眼泪鼻涕糊得满满，看着可怜又好笑。

她接过的最后一个女童，穿着一身干净的粉色小短裙和红色的珠光娃娃鞋，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她微笑的看着白小莹，握住白小莹的那只小手，手劲比成年男子还要大，不仅如此，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升起一股如同被蛇攀上皮肤的阴冷。

小女孩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里却像装着另一个人，透过这个小女孩的眼睛看着白小莹。

“赶紧出来别挡人家的路。”白小莹对她这种挡着路，还一个劲傻笑的模样十分不满。

女童清脆的声音笑道：“阿姨，他们都走了，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不好！”白小莹扬眉，伸手去掰那只紧扣着她手腕的小手。

“那就由不得你了。”女童的笑声从清脆变得刺耳。

她的手忽得变成了带着指甲的鸟爪，深深的嵌进白小莹的皮肤，鲜血瞬间流出，染红了那只纹路纵横如生铁一般的爪子。

女童方才灿烂的笑容，在碰到白小莹的血液之后，骤然扭曲，她发出一声尖叫，连忙松开手，恨恨地盯着白小莹：“低估你了。别得意，很快，他们就会来找你了。”

“愣着做什么？”林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车下，他抬着头，望向白小莹。

白小莹抬起头：“她……”

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小女孩。

人的精神阈值是可以不断有突破的，短短几天，原本就神经大条的白小莹此时已经可以做到就算百鬼在她面前夜行，她也可以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能鼓掌叫好。

她揉了揉刚才被抓破的地方：“没事，人都出来了吗？”

“嗯。”

得到确切答案后，白小莹从车顶一跃而下，力量的平衡被打破，空空荡荡的大客车，轰然翻下清江，瞬间就被水流裹挟着不知冲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