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去镇魔城！去赎罪！

他就这样，赤着脚，穿着那一身破烂的衣衫，用那仅剩的一只手臂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第一个走出了城门。

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北方，镇魔城。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

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

哪怕是死在路上，尸骨也要朝着那个方向。

他要去那个他战斗了十年的地方，对着那座城，对着那个男人的名字，磕一个头，说一句。

将军，末将……来生再为您执戈。

他走得很慢，很蹒跚，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

然而，他没有走多远。

身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回头，愣住了。

那个在酒馆里第一个下跪的年轻书生，背着一个沉重的书箱，追了上来。

“老丈，等等我！”书生跑得气喘吁吁，脸色涨红，“我……我与你同去！”

老兵沙哑地问：“你去作甚？你一个文弱书生，这条路，九死一生。”

书生没有说话，他走到老兵面前，深深一揖。

“学生曾写下百篇檄文，辱骂将军。字字诛心。”

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如今，学生愿以这双脚，丈量万里国土，磨灭一身罪孽。愿以这残躯，追随老丈，去将军面前，焚尽诗书，以谢己罪！”

紧接着，那个曾经嚣张跋扈的富商，也坐着马车追了上来。

他从车上跳下，将一大包金银和干粮塞到老兵手里，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老英雄！带上我！求求你带上我！我家里的粮食，商铺，我全都不要了！我只想去给将军磕个头！告诉他我们这帮商人不是没良心的狗东西！”

越来越多的人，从城里涌了出来。

有推着独轮车的农夫，有背着药箱的郎中，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者……

他们放下了手中的一切。

放下了生计，放下了家业，放下了所有曾经珍视的东西。

在这一刻，他们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个共同的目的地。

去镇魔城！

去赎罪！

这支最初只有一人的队伍，在短短半天之内，就汇聚成了一条数百人的长龙。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整个天元国，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骤然惊醒。

从最南方的海岸，到最西边的戈壁，从中原的富庶平原，到东部的连绵山脉。

无数个城镇，无数个村庄。

无数的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扶老携幼，变卖家产，带上仅有的口粮，走出家门，汇入了那股朝着北方滚滚而去的人潮！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组织的，完全发自内心的，史上最宏大，也最悲壮的迁徙！

或者说，朝圣！

他们的神，不在庙宇。

他们的神，在镇魔城！

人潮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

最终，在天元国纵横交错的官道上，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黑点组成的洪流！

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

他们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路途之上，有体弱的老人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有年幼的孩子，在母亲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有精疲力竭的壮年，一跤摔倒，便成了路边的一具枯骨。

死亡，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