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气血两空

夜半时分突有惊雷声炸起，吓得几个济养堂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哭啼不止。

不多时便有狂风大作，呼啸不停，卷得小草、树木摇晃不定，快似折断，满天的尘土和枯叶撞在墙上，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声。

云素瑶依旧沉浸在小二十七被抓走的悲伤中，整夜整夜没有一个好觉，睡个一时半刻就会醒来，然后就是在漫长的长夜中苦熬。

外面异常的天象引发的种种声响让她更是睡不着，推开窗查看，外面却是月明星稀，哪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哐嚓！

又有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原本那几个被雷声吓哭已经被大孩子哄得又睡着，一下子又被惊醒，嚎啕大哭。

“乖乖，小二十六，不怕不怕，打雷公公是好人，现在正在惩罚坏人呢。”

“乖乖不怕，你这么听话，打雷公公肯定喜欢，不会打你的。”

皮小二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温柔和宠溺。

“真的吗？”

小二十六抽泣两声又接着说：

“那打雷公公会惩罚把弟弟偷走的坏人吗？”

“会的！说不定现在就在惩罚他！”

皮小二说得异常肯定，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弟弟。

外面的雷声风声愈发的暴烈，吕岩正在房间内不甘心的进行他的最后一次尝试，特制的九尾狐符笔已经全部碎裂，一支也不剩。

现在，他手里捉着的是让皮小二买回来的普通狼毫毛笔，只是勉强能用，鲜红的朱砂蘸满笔尖，落在黄色符纸上。

磅礴的灵力在在笔尖上汇聚，随后被烙印进符纸，笔尖走过的地方，皆是爆起一丝金光，而后内敛消失。

符笔快要承受不住了，吕岩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符笔被磅礴的灵气裹挟，逐渐开始失控，笔身也开始慢慢出现裂痕。

控制符笔的手越发颤抖，越来越难以控制笔尖按着规划的路线行进，一直停顿在原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从开始的苍白，到后来的涨红，再到最后，面如金纸。

“嘭！”

又是一声轻响，普通的狼毫符笔直接散为飞灰，拿着符笔的人也直接向后仰倒而去。

房间内再无一点儿动静，这种安静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吕岩瘫坐在地上，精神上的疲乏和身体上的疼痛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调息恢复许久他才能勉强挪动身体，爬到床上，只是这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翻身仰躺都做不到。

或许是这方世界天道怜悯于他事出有因，是一心为了救人，减弱了每次符箓失败带来的反噬，让他现在还留着命，修养足够的时间后还能恢复。

否则，就以他目前的修为，想要绘制这样逆天而行的符箓，只需要失败一次，他就应该直接暴毙。

在床上趴着恢复体力的吕岩，一直到天光快要明亮，鸡鸣阵阵，云素瑶起床开始忙活一群孩子早餐的时候才感觉好了一点儿，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吕大哥，起床吃早餐了，孩子们都准备好了，都在等着你呢。”

云素瑶带着疲惫却依旧清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里面悉悉索索收拾一阵才开门的吕岩，刚一开门就把她吓了一跳，立刻关切出声。

“吕大哥这是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快去坐着，我让爷爷来给你看看。”

听见抓着自己手臂的俏丽女孩，对自己如此关切，吕岩心中感觉一暖，强撑起精神，安慰女子。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画了一夜符，有些太累了，休息下就好了。”

“我是修行中人，对自己的身体可爱惜得很，不会有问题强忍着的。”

话是这么说，他现在真实的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

整个身体亏空得厉害，积攒多年的灵气消耗一空，全身上下，从骨头到肌肉，从丹田到识海，没有一处疼得厉害。

他现在的状态，说是气血两空都是轻的，若有鬼差在旁边，都会一致认为他是一个死人。

昨天夜里，面对一次次失败带来的痛苦时，他也不停在心里问自己。

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这么拼命，值得吗？

他没想到答案，只是想起青成子告诉他，修士本就是夺天地造化哺育自身，而天地间的造化，本就是属于万物生灵所有，修士夺了那一份造化，就是断了这些生灵的道途，所以，修士应当持身正大，有所为有所不为。

见死不救，见恶不除，就是他的所不为。

何况，并不是只有小二十七一个婴孩遭此厄难，而是整个平安县城的不足岁的婴孩都正在遭受这无妄之灾。

无论是他从小到大在蓝星接受的教育，还是来了这个世界所接受的教育，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现在时间紧，只需到今夜，便是那鬼王的寿宴，若不快些做好直面鬼王的所有准备，那些孩子就一个都活不了。

吕岩不敢再多耽搁，拒绝了云素瑶的好意，他推门而去，恍惚间，他竟然觉得自己有几分荆轲刺秦王时的悲壮之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等我回来！”

不自觉间，他头也不回的向着身后在门边望着他远去的云素瑶挥挥手，让对方目光都变得有些迷离。

“刚刚我一定帅毙了，哈哈哈哈。”

“遭了！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走到街口，吕岩突然停住，本来想用手拍一下脑袋，但只是微微一用力就传来的钻心疼痛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

“呸呸呸！晦气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