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分我百分之五十
第10章分我百分之五十
夏无拘彻底怂了，他也就发发牢骚而已，没想过和黎花置气，连忙爬起来重新打了个电话，但直到自动断开也没人接听。
他慌了，甚至一分钟前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他是不是吼黎花了？他语气是不是很恶劣？啧，他就是个混蛋。
正琢磨着如何给黎花发消息道歉，手机顶部却跳出一个视频来电请求。
看到是黎花打来的，夏无拘手忙脚乱地点了接听。
屏幕里，黎花半个身子入镜，旁边冷白的灯光打在俊秀的侧脸上，姣好的五官立体分明，黑长发分成两半垂于胸前，英挺和清丽居然可以同时形容一个人，且毫不违和。
夏无拘正要说话，先听见黎花沉闷的声音：“夏无拘，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媳妇儿，我刚刚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我错了，”夏无拘重新躺回床上，捧着手机看着黎花，还心有余悸，“你突然挂电话，吓得我人都精神了。”
黎花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如同初雪融化，见状，夏无拘也跟着笑了。
“你想听我的事？”黎花问。
夏无拘的脸都要杵到屏幕上了，他看着黎花，就当对方躺在自己身边，“我肯定想听啊，只要是你的事……但我也不愿意逼你。哎，我刚刚也就那么一说，其实我就是想你了，老婆。”
卧室里，黎似锦倚着椅背，手臂舒展地搭在桌上，他敛眸，没有看向镜头，眼底的情绪慢慢扩散开。
“我的事都很无聊……那我跟你说说小玉。”他的声音很轻很低。
在黎安乐还叫黎似玉的时候，她是几个孙辈中黎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理由显而易见：黎朝凤没有她会撒娇，黎奉不及她听话省心，黎似锦情况特殊……他不在比较行列，黎熙又太浑。
黎似玉想要个妹妹，可惜生下来的是个弟弟。但黎似锦当了两年多的“小女儿”，所以黎似玉也喊了他两年多的妹妹。
她聪明伶俐，理所当然作为黎家接班人培养。黎正当了半辈子的万年老二，自己女儿终于得到父亲重视，他急于将黎似玉培养起来，也好在争夺家产中多一分利——当时黎家三姐弟已经有分家嫌疑。
但意外来得突然，黎似玉十六岁那年、黎似锦十岁生日那天，在去糕点房的路上发生了重大车祸。车身震荡的瞬间，黎似玉不顾自己安危护住了他。
黎似锦伤势不重，但黎似玉情况危急。
紧急送医后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但她脑部受到重创，苏醒的可能微乎其微。
黎似锦在病床上醒来时，身旁只有两个陌生的陪护，他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去，一瘸一拐跑到黎似玉病房外。
他站在门口，只能隔着门缝看里面的情形。黎家叫得上名字的人都在这儿，穆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人都摇头叹息，他看不清病床上的黎似玉。
黎似锦紧紧扣着墙角，指甲盖几乎要和指尖分裂开，他直愣愣地盯着，不敢眨眼睛，心跳也越来越快，像要不受控制地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怀疑自己要死了。
“为什么偏偏是小玉？”他听见黎正万分无奈的叹息。
接着又是黎老爷子的咆哮：“我当初就说过不要冒风险生下他，他迟早要给黎家带来灾祸，你们听过我的话吗？！”
黎似锦茫然地松开手，指尖渗出血丝，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像是要把心脏摁回去。
转身往自己的病房去，身后还能依稀听见哭泣声、争吵声，但他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他像是灵魂出窍了，看着那个身影一直消失在走廊里。
他挑挑拣拣地说，口吻也是叙述他人故事般的淡然。
可夏无拘还是哭成了狗，他不知道自己掉了多久的眼泪，反正发现的时候已经止不住了，他欲盖弥彰地偏离镜头，但还是被黎花发现了。
“傻子，你哭什么？”黎花笑着。
眼眶被泪水浸润得发红，夏无拘按了按眼窝，嘶哑着声音说：“老婆，我想抱抱你。”
黎花嗯了声，“等见面的时候，要记得抱我。”
“好，我记着，”夏无拘摸着手机屏幕，清了下嗓子，“小玉的事我不好说，不过媳妇儿，如果你不开心，一定要跟我说。一个人抗，就是百分之百的重量，你分我一半，就只剩百分之五十，跟你一块儿抗，我乐意。”
黎花笑了，“这是什么理论，能这么算吗？”
夏无拘举着手机换了个方向，一本正经：“真的管用，你信我，小时候我要是想干什么坏事儿，都拖着夏听言一块儿，这样我爸妈的火力就分散了。”
黎似锦想到在涪外发生的事，难怪夏听言有些时候说话老气横秋，原来是被夏无拘磨练出来的。
他喜欢听夏无拘讲他小时候的事。
“都干了什么坏事？跟我说说。”
“多了去。就我高三那会儿，学校和家长给的压力都大，学校周六补课就算了，周天回来我妈还给我请了家教，生怕我考不上大学，拉低家里的学历水平。我都快憋坏了，最后实在受不了，我选了个周末买了两张票，带着夏听言去隔壁市里玩了一天。”
黎似锦问：“那你回去后，你爸妈骂你了吗？”
夏无拘浑不在意地挑眉，“我打定主意的时候就做好了回来挨揍的准备，不过啥事儿没有，我爸妈还问我是不是心理负担太重了。笑话，我能给自己心理负担？但我看我妈那表情，说不定等我一摇头，她的鸡毛掸子就上我身了，我干脆应着她的话点头了。”
黎似锦短促地笑出了声。
夏无拘越说越来劲：“倒是夏听言这小屁孩儿找削，我带他出去潇洒，好吃好喝的全给他了，回家后他还怪我耽误了他写家庭作业。我好心帮他补日记，他自己半夜起来又重写了两篇，嫌我写的不深刻。”
黎似锦略一思忖：“其实你爸妈不必担心平均学历被拉低——”
“是吧，我这么聪明，考上大学那是手拿把掐。”屏幕里，夏无拘那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黎似锦嘴角一勾，继续：“夏听言会将平均线弥补回去。”
夏无拘乐了，“黎花儿，你变坏了啊，都开始损我了！”
黎似锦眼里的笑意渐渐弥散成一片，浸润着柔和的光，“假的，你很聪明。”
并非安慰人的话，夏无拘的脑子的确很活络，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工作上。
夏无拘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声音越来越轻，突然手机屏幕晃了下，镜头怼到了他眼睛，睫毛倾覆。他睡着了。
两边都安静无声，黎似锦随手将假发摘去，又将界面的美颜功能去掉，小窗里的他明显锐利许多。如若此刻夏无拘突然睁开眼，想必会被眼前这幕惊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