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079“不要……”
第79章079“不要……”
第79章
玉蓁又陷入了那个漫长得近乎真实的梦境——
因为秦真的求情,萧朔最终还是放过了南楚的太子,让他安然无恙地回了国。
南楚太子倒是得以解脱,可秦真依旧是暗无天日。
她困在深深的宫阙之中,每日望见的,也就只有泽清宫红墙框住的一方天地。
她看不见三千世界的广阔,看不见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楚。
更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
她为南楚太子哀求的举动,无疑是触了萧朔的逆鳞。
那日,他将长跪雪地以至晕厥的秦真抱回泽清宫后,便再未踏足她的宫殿。
旁人都道她是得罪帝王,失去了恩宠。
因此对她的态度,便也日渐怠慢,克扣炭火供应甚至都是常有的事情。
北昭酷寒冷冽的冬日格外难熬,秦真食不甘味,吃什么吐什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就彻底消瘦下来,形容枯槁,瘦骨伶仃。
蜷在冷硬的被窝,她时常觉得,自己可能是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她的侍女和玉看着她这朽木死灰的模样,整颗心如同放在刀刃上拉锯凌迟,一抽一抽地疼。
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偷摸去求了萧朔。
紫宸殿灯烛辉煌,地暖燃得正旺,如春日煦暖。
可和玉踏进大殿,直面案前批阅奏章、一身森然冷峻的年轻帝王,仍觉置身冰窖,脊背发凉。
她噗通跪倒在地,为秦真求情:“陛下,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娘娘在泽清宫备受苛待,整日委靡不振、茶饭不思,如今已憔悴得形销骨立!还请陛下仁慈,能为娘娘安排个太医瞧瞧!”
她声泪俱下,哀哀欲绝,闻之无不动情。
坐在高位的萧朔却不为所动,反而在她话落之时翻过一页奏章,不紧不慢地冷声说道:“她怎么不亲自来求?她秦真不是最喜欢求情了吗?给南楚太子求情的时候连苦肉计都能用上,怎么轮到她自己,竟是屈尊前来都不肯?”
和玉不禁将身子伏得更低,“陛下,现在的娘娘,怕是连下榻的力气都无……”
这次回答她的,是萧朔长久的沉默。
等不到他的答案,和玉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她悄然擡眸,小心翼翼地望向高坐的帝王,整颗心像是在悬崖吊着,忐忑不定。
但见案前的萧朔手持奏章,始终未曾擡首,挺秀眉骨在眼窝落下阴翳,遮掩了他此刻的情绪,渊沉幽邃若深海难测。
和玉看不透他是在沉思默想,还是无动于衷。
最后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无所获地回到泽清宫。
对于她的自作主张,秦真不可能无知无觉。
她裹着厚重的大氅坐在窗前,兔绒围簇的一张小脸竟比那外头的皑皑积雪还要苍白,冰莹剔透,像是要随着冬日的结束,同这乱琼碎玉一道冰消云散。
“和玉,他不会来的。”秦真的嗓音平静至极,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我和他本就是生拼硬凑的开端,如今我惹恼了他,他没有杀我,已是手下留情。”
他是势位至尊的帝王,君临天下,威镇寰宇,万里河山也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唾手可得。
这样野心勃勃的君主,卧榻之侧,又岂能容许她的憎恨杀心?
秦真深切地知晓,自那晚剖腹明心,说出杀他的念头,他们就不可能回到伊始。
这道隔阂,注定是一面无形的墙,永远横亘在他们中间。
如果可以,秦真也不想开罪他。
他们各自的立场不同,如今的结局亦是命运使然。
即便没有因为那晚的争吵针锋相对,深埋的隐患迟早也会爆发,迫使他们分道扬镳。
现在因太子的事情提前和他撕破了脸,秦真丝毫不觉意外。
而她也并没有为他的疏远而自暴自弃,她怎么都要再活两年半,履行他和南楚的三年之约。
可她的身体好像并不允许。
她自幼体弱,跟在高人身边云游数年,四海求医,才勉强保住命脉。
眼下在北昭的严冬,秦真能切实地感受到,她的脉搏、她的气息在日渐虚弱,貌似有什么东西在抽去她的精气,要她灯尽油干。
久病成医,秦真在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略通岐黄。
尽管现在月份还小,脉象不算明显,但秦真按着腕间微弱的脉息,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她有身孕了。
往前推算时日,正好是岁贡那晚,他于盛怒之下的强势赠予。
这个孩子来的时机属实不巧。
秦真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或许她该高兴他们之间有了羁绊,往后孩子出世,他看在骨肉至亲的份上,说不定能放过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