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以身抵命

第二十章以身抵命

街巷静悄悄的，月色被乌云压住，只余淡影。她提着包，一步步往家走，不知怎的，她心头竟有些不安。

她踏进那个熟悉的院落，却忽然顿住了脚。

屋里今晚没有亮着灯。

往常这个时间母亲都在等她回来，哪怕睡了，也不会熄了灯。今天着实反常。

她心里咯噔一下，却仍强作镇定走上前，推门入内。

门没锁。

她轻轻唤了一声：“阿娘？”

屋里一片寂静。

她摸黑点起油灯，灯光跳了两下才稳下来。熟悉的摆设尽皆如常，可饭桌上却赫然放着一张纸条。

她拿起那张薄纸，指尖微颤。

只寥寥几行字，字迹潦草：“想她活着，就拿八千块来换。明晚子时，西码头见。别报警，也别耍花样。”

那一刻，油灯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的脑子一瞬间空白，几乎站不住，手里纸条险些掉落。

“怎么会……”她喃喃地说。

那盏灯仍亮着，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黑。

她坐在那盏油灯下，握着那张纸条，手指因僵硬而发白。脑海里乱成一团，像是有人拿棍子搅进了水缸，沉渣翻涌。

“为什么是阿娘……”她低声喃喃，声音仿佛被夜色吞没。她想不通，阿娘始终与外人无争，怎会突然被人盯上？

脑中飞快掠过一个念头：是不是父亲死后留下的债务？是不是荣家倒了之后，还有谁念着旧仇？

她怔怔地望着烛火，若还是在荣家的时候，这点钱根本算不得什么。一声吩咐，账房立刻就能备好。可如今，她不过是醉金阁的一个二等歌女，月薪不过两百，上哪去拿那么大一笔钱。

她的指尖紧紧攥住桌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子显哥哥。

他现在应该还住在老地方吧？他家虽然不经商，但这么多年的积累，想必八千块还是拿得出的。

她甚至下意识地站起身，披上了外衣，推门欲出。

可脚步刚一迈出门槛，她却又停住了。

若她真的去找章子显，该怎么开口？说自己母亲被绑，要他拿钱来救？可是她又以什么身份要求别人拿出那么大一笔钱呢？

她低下头，喃喃道：“不能去找他。”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出了门，朝着醉金阁的方向快步而去。

——她要去找老板。

她一路快步行至醉金阁，夜风掀着她外衫的衣角，拂得人心头发凉。

大门尚未关，门口只剩零星几个守夜的伙计。她径直往后堂走去，穿过曲折廊道，一口气上了二楼。

经理正在算账，见她忽然出现，微讶地挑了挑眉：“琳娜？你不是回去了吗？”

她微微喘着气，眼里带着急切：“老板在吗？我有急事要找他。”

经理合上账本，语气仍算温和：“老板今儿早早就回府了，说身子有些不爽。你找他有事？”

她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是家中出了点事……我必须见他一面。”

经理皱了皱眉，看她神情焦急，犹豫了下，还是道：“你若真有急事，那去他府上叩门吧。老板惯常晚睡，兴许还未歇。”

清妍点头道谢，转身便下楼出了门。

夜色已深，街巷愈发冷清。老板府邸在醉金阁不远处的弄堂尽头，一座青砖红瓦的小楼，门前种着两株老玉兰。

她站在门口，擡手敲响门环。

“咚、咚、咚。”

没过多久，门内传来老仆应声：“谁啊？”

她压下颤抖：“醉金阁的琳娜。我……有急事求见老板。”

老仆应了声：“等等，我去问问。”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老仆打着灯笼上下打量她几眼，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却没多问，只领她进了会客厅。

她站在厅内，手仍紧紧握着那张纸条。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着木地板，缓缓向这边而来。

门帘一掀，醉金阁的老板走了进来，身着便袍，衣领微敞，面上带着点倦意，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旧。

他站定，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这时候找我，有事？”

清妍躬身一礼，声音低却坚定：“冒昧叨扰，是家中出了急事……我无计可施，只能来求您。”

老板走至椅边坐下，擡眼看她：“说吧。”

清妍将那张纸条递上，两手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