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笑着哭着,我们一瞬间长大(2)
第11章笑着哭着,我们一瞬间长大(2)
台下,只有两手轻轻鼓掌的小记者。她所在的晨报销量一年不如一年,工资待遇像山体滑坡。她也想帮他弄几条新闻炒作一下,但最后证明,工业化社会优质的包装只有大公司才能提供。
现在的孩子不听许巍、不听窦唯、不听郑智化了。许巍签约投靠主流了;窦唯放火烧《新京报》上法庭结果又撤诉;郑智化出新专辑了却了无波澜,在新浪做访谈胖了一圈,结婚了,有老婆伺候了,活生生幸福的小男人样。
她爱的诗人歌手也不见了,只有一无所长的民间知名歌手的学长。
有许多学生在喊:再来一首。
他们不关心唱歌的人唱什么,他们只爱那调调。林期低着头说:谢谢,那再唱一首《时光》,来自许巍。
两个相爱的人,时光居然如天敌。
[志趣相投聊开了]
名词,美好的名词。歌词都是美好的名词,讽刺现实。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其实比许巍都还好听一点。但是,房东的嘴脸,寒冷夜捶着老空调,父母窘迫提供不了首付,单薄工资无非温饱,房价在涨,一切遥遥无期。
他说:租房过一辈子也不错啊,找个好点的。外国都是这样的。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夏成悠记得,记得自己那么生气地回答说:你说这话不违心吗?
他乡过客的感觉,太凄凉了。被第三个房东赶出来,拖着行李拦截小货车,是多么狼狈多么落魄。她甚至被逼到底线,说我写稿子批判你。中年妇女不看报纸,愣一下反问:什么是“批判你”?
夏成悠大笑,然后,在林期沉默的肩膀上哭了。迷人的男生,怎么成了庸常的男人?
出了学生礼堂,他跟在后面,一直到她上了的士,忽然举起手,挥舞了一下。夏成悠点一下头表示看见了。车还没开出,他忽然奔跑过来,鼻子嘴巴几乎贴在车窗玻璃上,他的呼吸很缓慢,语调也缓慢,他说:什么时候结婚?记得给我喜帖。听徐徐说那个人条件不错,以后要好好生活。
一定。她说。
她顿了一下: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说:什么问题?
她说:请问相爱的人是否熬得过时光?
那么文艺腔,像他们在文学社里见到的时候,第一面,就志趣相投地聊开了,于是交换了号码,保持了联系,开始了恋爱。
他的目光那么黯淡,天已经很晚了,司机等得不耐烦了,一再催促:说完了没?
林期只说了两个字:晚安。那么温柔,像是大二大三大四,每个夜晚,依依不舍挂电话前必然的功课。像是毕业了两年,在蜗牛房间里,已经并肩而眠但仍然坚持的良好习惯。他说晚安,然后,她才能够安心睡去。
[也许你记得]
找份工作吧!她说,曾经充满恳求地说。不是动荡的,不是朝不保夕的,不是听候餐厅老板酒吧主管吩咐飞奔而去的,而是工作,两个人一起像个样子地开始存钱,甚至找同学朋友拉下面子凑合一点付了首期,然后一起过下去。
林期还是沉默。
沉默的尽头,他说:对不起,我早该放你走。
这算什么?
的士的车厢里,司机在放歌。放的是新歌,蔡依林的《冷暴力》。年轻的司机轻微摇晃着头。
没有什么神龙汽车公司,没有什么有房子的职员,没有什么身高180厘米的好男人。
那些短信塞满了手机,但来自另外一个熟悉的号码,熟悉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