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决然
医院外寒风瑟瑟,吹得人骨头发冷。
找张晓武要车之前,她先回了一趟家。
家门虚掩着,锁已经被人换了。
家里不出所料一片狼藉,卧室衣柜里全都是有人来翻过的痕迹,衣物都被随意扔在地上,杂乱无章,散乱不堪。
很明显进来的这个人就是冲着她的银行卡来的,她房间所有带锁的柜子全都被撬开了,没锁的柜子也被翻箱倒柜一通后,乱糟糟地成了一团。
她扫了一眼后,衣服都忘了要换,直接跑了出去。
联系了张晓武,没多久,张晓武就把车开了过来。
那天她穿的是红色卫衣,大片的血迹染在身上,像水渍,却又腥味十足,站在马路边,零星几个路过的人闻到味儿,猛地回头,错愕地看着她。
她却木然地看着车来的方向,脑中想法单一,仿佛只有一个指令。
张晓武刚一下车被吓坏了,那是他头一次差点晕倒,着急地抱着她以为她哪里受了伤,第二个反应就是要报警。
她却拿过他的车钥匙,推开他:“不用报警,你去医院,帮我看个人。”
“是个交警,叫章霁,千万不要弄错了,”她红了眼,却全是凛冽决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去去就回。”
说完后直接上车,车疾驰而去。
她去的地方,是平安镇。
她了解王永微那个女人,她偷了银行卡后,第一件事儿,不可能不回家顾着她的宝贝儿子。
王永微一定会想办法带着她儿子远走高飞,甚至会连夜就走,等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她狠狠地踩下了油门,在高速路上飙到了最高限速,冰霜似雪的眼里,冷冷地看着前方的路。
平时四个小时的路程,她愣是只开了两个小时。
再次回到这个小镇时,路有萧瑟落叶,江水沉昏,在深夜时分透着几分可怖森然。
这个她前二十年都在拼命地想逃离的地方,如今再站在这里时,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原以为是逃脱了,结果到头来,又被逼回到了原地。
想到此,她冷然凄笑,徒步上了那栋破旧的小楼。
王永微开门后见到她的第一秒,惊恐地瞪大眼,急急地拉着门把手就要关上门。
她大力扯开门,两个人争执之间,她拉过王永微的手,门重重地关过来,轧过王永微的手臂,王永微吃痛叫起来,臂上一软,被死死锢住的门霎时松开。
她整个人趁机挤了进去。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她给南楠出气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把李多续掐在窗台上,威胁这对夫妇,不许再伤害南楠。
而这一次……
“钱呢?”她出奇地冷静,平声质问的音调里,是彻骨的寒。
王永微捂着手臂,仍不知事情严重性,梗着脖子便吼道:“是我拿的,怎么了?死丫头,想造反是吧?!”
李多续躲在桌子后面,瞪眼睛张皇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她,她衣服上大片血渍,叫人触目惊心,李多续嗫嗫地喊了她:“大姐姐……”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李多续,又看向王永微,看着她,她那模样与她小时候见她骂父亲时,几乎无二。
那时候,王永微偷了父亲给她存的大学学费,拿去在棋牌桌上挥霍一空,被父亲发现后,也是这个样子。
理直气壮,丝毫不认错,但凡是被她赖上的人,好像那个人所有东西也是属于她的。
还记得父亲那时候痛彻心扉地同她吵架:“那苡苡今后怎么办?不读书、不嫁人了是吗?!”
“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趁着还有一张脸赶紧嫁人了,还能收一笔彩礼钱,不然就是个赔钱的,你懂什么!”
王永微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仿佛她不是她的母亲,仿佛她不爱她。
而她也是后来细细回想,才渐渐明白过来一件事儿,原来那个时候,父亲就已经患上了抑郁症。
却被王永微步步紧逼,逼上死路。
她站在客厅中央,目光阴鸷凛然,胸口在剧烈起伏,像是一场蓄积已久的风暴,等待着炸裂灭亡。
王永微吼过后,有几秒种的死气沉沉。
几秒后,突然“啪”地一声,玻璃杯被人砸在地上,四碎开来。
她迈腿箭步冲过去,抓起李多续的衣领子就往着窗台上带,王永微见状,脸色大变,惊声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南苡,你放开你弟弟!死丫头,你赔得起你弟弟的命吗?”
凄惶的骂声划破这片死寂,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一路将战火蔓延到阳台,她动作之凶猛决绝,王永微几乎快给她跪下。
李多续被吓到了,大声哭起来,挣扎间,嘴里还喊道:“大姐姐……大姐姐……别杀我……”
她用脚带上了阳台的门,锁上,开了旁边一扇小窗方便说话,然后架着李多续,将他半个身子都扬在了阳台外面。
这里是三楼,楼层不算高,可掉一个孩子下去,却能摔得半身不遂。
“钱呢!”她质问。
王永微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摁着身子架在外面,心疼坏了,两只手悬空朝她伸起,口中痛苦地念叨“我的祖宗唉,我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