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吻，空白的记忆
错位的吻，空白的记忆
病房的消毒水气味里，掺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苏念安坐在病床边，指尖抚过宋睿渊苍白的脸颊，他发间的暗紫色发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像被寒霜冻蔫的花茎。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里，她拿起那支贴着外文标签的针剂，针尖刺破皮肤时，宋睿渊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能睁开眼。
“你看，她还是在乎你的。”苏念安对着昏迷的人喃喃自语，向日葵发绳垂在病床边缘，“不然怎么会特意让人送抑制剂来？只是……她太骄傲了，不肯承认而已。”她俯身靠近，发间的铃铛轻轻作响，“可你不能一直睡啊，实验室的‘四季锦’该换培养基了，温辞从亚马逊寄来的橡胶树种子还等着你来培育……”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哽咽。她抓起宋睿渊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泪水砸在他手背上：“他们都说她不要你了……没关系，她不要，我要。”发绳上的向日葵垂落，蹭过他的下巴，“等你醒了，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也不介意你心里还有她的位置，我只要……”
话音未落，她俯下身，轻轻吻在他的唇角。这个吻带着哭腔的颤抖，像迷路的蝶撞进荒芜的花园。
“你们在干什么？！”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王奕蕊站在门口，凤冠霞帔的戏服还没换下，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喘息轻轻晃动。她看着病床上交叠的身影，突然冲过去推开苏念安，俯身就去吻宋睿渊的唇。
“你疯了？！”苏念安被推得撞在输液架上，发绳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响声，“王奕蕊，你还有脸回来？要不是你发那条短信，要不是你和韩易辰……”
“够了！”王奕蕊的吻停在宋睿渊的鼻尖，泪水滴在他锁骨处，“我知道我错了，可我……”
“你什么都不懂！”刚从雨林赶回来的温辞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衬衫袖口还沾着泥土，“他为了稳住你的情绪，硬生生耗损了三成灵气去维持‘四季锦’的花期！你那条说怀孕的短信发来时，他正在给幼苗换土，当场就吐了金血！”她指着心电监护仪上陡然升高的波形，“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来看他笑话吗？”
王奕蕊的凤冠突然滑落，珍珠砸在地板上噼啪作响。她望着宋睿渊毫无反应的脸，突然捂住嘴后退，撞到门框时才发现，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牡丹琥珀戒指，不知何时已在拍戏时磕出了裂痕。
“走！”苏念安抓起王奕蕊的手腕往外拖，“这里不欢迎你！”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王奕蕊看见病房里的苏念安重新握住宋睿渊的手，向日葵发绳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她靠着冰冷的轿厢壁滑坐在地，戏服裙摆铺开，像朵被暴雨打残的牡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韩易辰发来的消息：“产检预约在下周，我已经让助理安排好了。”
半年后的云雾崖实验室，玻璃花房的恒温系统正嗡嗡运转。宋睿渊坐在培养架前，指尖抚过“四季锦”三色交织的花瓣，发间的暗紫色发丝已恢复柔和的光泽。他转头时，看见苏念安抱着一摞实验报告走进来，向日葵发绳在阳光下跳跃。
“老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到面前，“今天的紫菀该授粉了。”话音未落，便低头吻了上去。
苏念安手里的报告散落一地，发绳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宋睿渊！你正经点，温辞随时会进来……”
“怕什么？”他咬着她的耳垂轻笑，眼底的琥珀色比培养箱的蓝光更亮，“你是我老婆啊。”
这个称呼从他醒来那天起就没改过。医生说他是灵气耗损导致的选择性失忆，脑海里关于王奕蕊的片段像被硬生生剜去，只留下片空白。他醒来时看见守在床边的苏念安，脱口就喊了“老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唯有苏念安红着眼圈应了声“哎”。
此刻她被他按在培养架上亲吻，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草木清香，突然听见温辞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
“实验室禁止非实验行为。”温辞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散落的报告，“星聚热搜又更新了，你们自己看。”
平板屏幕上，#韩易辰陪王奕蕊产检#的词条带着爆字，配图是医院走廊的偷拍照。王奕蕊穿着宽松的连衣裙，手被韩易辰牵着，小腹微微隆起，两人正走进b超室。评论区里，有人唏嘘“意难平”，有人祝福“各自安好”，还有人翻出半年前《紫陌情尘》的桃花吻片段，感叹“终究是错过了”。
宋睿渊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轻轻皱了皱，像是看到陌生的名字：“这是谁？”
苏念安的心猛地一紧，慌忙按灭屏幕：“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她拽着他的手往培养箱走，“快看看你的‘月光牡丹’，温辞说花苞有点蔫了。”
宋睿渊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指尖抚过紫金色的花苞时，淡金色的微光从指缝渗出。苏念安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错位的吻——或许失忆也是种恩赐，让他能彻底告别荒芜的过去，在崭新的土壤里重新扎根。
而b超室里，王奕蕊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指尖无意识地摸向锁骨处。那里曾别过宋睿渊送的珙桐胸针，如今只剩下道浅浅的印痕。韩易辰递来温水时，她突然轻声问：“你说……他会不会想起我？”
韩易辰的手顿了顿，随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不想起又有什么关系？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b超报告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王奕蕊低头看着报告上的gestationalage（孕龄）：12周+3天。她想起半年前在病房门口撞见的那个吻，突然觉得，有些根须被扯断后，或许真的该让新的藤蔓攀附上墙了。
实验室的玻璃花房里，宋睿渊突然指着“四季锦”的花瓣轻笑：“你看，它们好像在拼什么图案。”苏念安凑过去，看见三色花瓣正缓缓舒展，拼出半枚戒指的形状——另一半空缺处，恰好对着她无名指上那枚素圈银戒。
温辞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相依的背影，悄悄合上了刚收到的邮件。那是王奕蕊委托律师发来的，说要把名下花漾生物的股份全部转赠给宋睿渊，附言只有简单一句：“祝他永远安好。”
培养箱的蓝光映着宋睿渊眼底的笑意，他低头吻了吻苏念安的发顶，发间的暗紫色发丝与她的向日葵发绳轻轻纠缠。对他而言，关于王奕蕊的记忆已成空白，但掌心的温度、身边的人、眼前的花，都是真实存在的此刻。
就像被虫蛀过的牡丹根，清理干净后，总会有新的嫩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