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浮动

暗影浮动

江临岸冲出教室后，林沐阳追了两步便停在走廊拐角，掏出手机给家长打电话。教室里的骚动渐渐平息，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头漾开圈圈涟漪。

王奕蕊坐回座位时，指尖还在发颤。宋睿渊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安抚的暖意："他只是一时冲动。"

"可他说要找人..."王奕蕊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想起江临岸刚才红得吓人的眼睛，还有程晏之躲在角落时那抹诡异的笑。

宋睿渊轻轻摇头，指尖在桌下悄然划过。窗外的梧桐叶突然沙沙作响，几片深绿的叶子打着旋落在程晏之的椅背上。那男生惊得一哆嗦，慌忙把手机塞进校服内袋，却没发现屏幕上正编辑的短信草稿已自动删除。

"别担心。"宋睿渊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花会记得每一滴雨水，也会看清每一片阴影。"

王奕蕊望着他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紫色纹路，突然想起牡丹园里那朵曾为她绽放的花。她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本："快早读吧，不然林老师回来该批评了。"

早自习的最后十分钟，沈兮迟突然从隔壁班跑进来。她扎着高马尾，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跑到江临岸的空位前时差点绊倒："请问...江临岸回来过吗？"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沈兮迟的脸唰地红了，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他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联系不上他..."

王奕蕊心里咯噔一下。沈兮迟是出了名的内向，此刻却红着眼圈站在教室中央，显然急坏了。宋睿渊突然站起身："我知道他可能在哪。"

牡丹园的晨露还未干透，宋睿渊带着众人穿过蜿蜒的石板路，在那株紫金色牡丹曾经绽放的地方停下。江临岸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指节因为用力抠着泥土而泛白。

"江临岸！"沈兮迟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

江临岸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宋睿渊时，他像被点燃的炮仗，抓起手边的石块就扔过去："都是你！要不是你..."

石块在半空中突然顿住，被一层无形的金光包裹着轻轻落地。宋睿渊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平静："你真正生气的，是自己留不住想要的东西。"

"胡说！"江临岸梗着脖子反驳，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我只是...只是不想她被骗子骗了！"

王奕蕊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江临岸，像只受伤后竖起尖刺的小兽。沈兮迟悄悄递过纸巾，声音细若蚊蚋："阿姨说...你爸公司破产了，你不想让奕蕊知道..."

空气瞬间凝固。江临岸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脸。晨光穿过牡丹花丛，在他抖动的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睿渊转身走向王奕蕊，将一枚刚摘下的紫菀花放在她手心："有些花看起来张扬，根却在地下悄悄烂掉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但烂根的花，也该被好好埋葬。"

那天下午，江临岸被父亲接回了家。程晏之想偷偷溜走时，被林沐阳堵在楼梯口，搜出了他联系校外人员的聊天记录。据说江临岸的父亲来学校道歉时，特意给宋睿渊鞠了一躬。

放学路上，王奕蕊捏着那枚紫菀花，忽然想起什么："你早就知道江临岸家的事？"

宋睿渊点头，发间的暗紫色发丝在夕阳下格外明显："牡丹的根能扎到地下三米，能听见土壤里藏着的秘密。"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但我更想听见你的心。"

王奕蕊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擡头时，正撞见他眼中流转的金光。远处的牡丹园传来阵阵花香，像是在为某个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悄悄酝酿着最温柔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