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灾厄
第132章灾厄
高耸的城堡顶层,希贝尔跨过地上的尸体，推开了玻璃窗，从上而下,看到了费比拉安各处燃烧起的火焰,革命军挥舞的红色旗帜和井然有序进入城市的军队都被她尽收眼底。
“真不可思议……”
她的眼底闪动着火光；“竟然没有烧杀抢掠,甚至还能在保证作战的情况下安抚平民……”
希贝尔有些不耐烦地踢开脚边的尸体——在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被死亡的恐惧逼疯的侍卫们想要用女王的头颅投诚,结果被她毫不留情地反杀。
‘蠢货。’
她冷笑着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无头尸体,希贝尔有些粗鲁地拽了一下袖口，侧过头试探性般念出了古代咒语，但空气中却毫无声息，女王眯起眼,她的表情在这一刻无比阴翳。
远在巴士底监狱正静静聆听着外面声音的艾斯特尔却是神色一肃,看向自己面前的地面：“出来吧。”
屋子里依旧寂静如月，远处的火光与月光一起灌入牢房中，艾斯特尔这句话显得格外没头没尾。
但就在她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屋子里的黑暗元素立刻变得无比浓郁,甚至让周围的光都变得黯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吞吐间把光吸入，把暗吐出。紧接着,艾斯特尔感觉到，虚空里有一个不可知的存在睁开双眼,静静凝视她。
仿佛实质化的黑暗元素随着目光一起压来,艾斯特尔却是毫不变色，盘踞在她身边蠢蠢欲动想要进入她身体的黑暗元素也尽数被挡了回去,她端正坐在原地,慢慢向前方伸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响起了一个听起来无比华丽，没错，是华丽感十足的声音：“你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艾斯特尔的表情古怪，她重复了一遍：“改变命运？”
她的精神海毫无波动，依旧沉默而又坚定，就像是无尽的大海一般，暗处不可知的存在继续说着：“继续下去，你会死在这里。”
“所谓配角的宿命？”艾斯特尔毫不意外，她的脸上甚至挂着有些过分灿烂的笑容，而虚空的存在也停顿了几秒，艾斯特尔一瞬间捕捉到了异常的精神波动。
‘震惊吗？’
艾斯特尔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她敏锐抓住了这点波动，却没有立刻发作，她继续说道：“但是我从来都不怕死。”
虚空的精神波动更加剧烈了，它似乎是想表达什么，但下一刻，艾斯特尔却站起身，她的手虚虚握住了空气，微微一用力——
空气中的黑色元素随着这个动作凝结起来，随着她的动作，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个不高的影子，还是少年的模样，有一张漂亮得就像是天使一样的面容，他仰起头瞪圆了眼睛，似乎是没想过艾斯特尔能立刻把他抓出来：“你不是法圣吗？不对……”
艾斯特尔微微弯下腰，凝视着对方这种异常熟悉的面容，她的声音很轻：“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我就非常怀疑，果然是你啊……”，她弯起嘴角，看着他的脸，这张脸她无比熟悉，正是她经历第二次穿越捡到的男孩长大的脸，也是回到本征世界看到的那个恶魔——
“那么，为什么沉睡了千年的地狱君主会出现在人间？”
艾斯特尔明知故问的继续说：“你身上的气息……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和希贝尔达成契约的恶魔吗？”
她弯着腰，用那双蓝宝石一样、此刻毫无感情的眼睛凝视着对方：“看样子你知道很多事情。”
以人类少年形态来到人间的地狱君主几乎不受控制仰起头，看着对方的面容，这张脸……在无数个过去中，他曾一次次看着这个人类少女走向毁灭，但哪一次她都没有选择放弃……他曾在某些过去抱着一种近似戏谑，却又带着认真的情感尝试着想要用契约去‘拯救’，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一次次的失败，恶魔心中积蓄着难以形容的痛苦、不愿、不甘，说起来有些可笑，但他的确在这些失败中，或者说在与她共度的那些失败中，重新找回了心这一事物。
此时此刻，红色的旗帜已经几乎插遍整座城市，呼喊着口号的战士们散布着名为“希望”“未来”“解放”的事物，他们的口中的理想崇高而又伟大，而这个如同火焰一般的理想最开始便是从自己面前这个少女的笔下写出的。
“你似乎是出神了。”
轻柔的声音唤回了路西法已经飞远的思绪，恶魔惊异地发现自己在她面前竟然无比放松，哪怕现在的自己严格意义来讲是她的敌人，但在她面前，他还是做不到戒备。
并非所谓的温柔，事实上，艾斯特尔并不能用柔情似水这种词语来形容，她是坚冰，是刀锋，随时可以把人刺破到鲜血淋漓。路西法早就认清这个事实，他以为自己这一次选择了希贝尔是因为他放弃了……可，其实，他还是想要去帮助她。
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恶魔心底异常平静，她看着艾斯特尔说：“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操控，但当它意识到自己彻底失败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死她心里那个‘罪魁祸首’。”
“也就是我。”艾斯特尔自然接过这句话，她直起身体继续坐在床上，“你的确知道很多事情，我姑且可以把你的话当成一种劝告？”
“所以你现在是来帮助我的吗？”
少女继续端坐不动，可巴士底监狱外，已经响起了爆破声与呐喊的声音，她并没有走到窗边去看，还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路西法。
“你现在不走吗？”
路西法问道。
艾斯特尔盯住他，说：“比起这个，我希望你能把隔壁昏迷的西泽尔送出去。”
“我做不到。”路西法却是很迅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丢出一个炸弹，“我们两个人相互桎梏，我的任何魔法手段对他都是无效的。”
“这样啊。”艾斯特尔却毫不意外，她轻轻叹了口气，侧过头——
巴士底监狱上的炮筒已经对准了下面的平民与革命军，恶魔很好奇地问：“您不打算出手干涉吗？”
她“哦”了一声：“你是希望我去调停吗？”
路西法解释：“因为您不愿意看到死人吧？”
“准确来讲，我是讨厌轻贱生命。”艾斯特尔更正了他的说法，她继续说着，“你觉得革命是什么呢？”
她自问自答起来。
“革命就是暴力，是摧毁，是要利用武装夺取政权，是毫无回旋余地的行动，难不成你会觉得能利用和平的方式从统治阶级手里获得权力吗？”
“而人们之所以会在大炮面前前仆后继，并不是所谓的不得不死，而是如果不去反抗，那会生不如死，或者说是毫无尊严的死去。”
路西法哑口无言，他看着还是端坐不动的艾斯特尔：“所以你是想和这座监狱一起死去吗？”
艾斯特尔侧过头看了眼隔壁：“我说过，我讨厌轻贱生命，我之所以会停留在这里，是还有事情需要我来做。”
她站起身。
炸药与炮火的轰炸声足以让人暂时失去听力，可艾斯特尔毫不色变，她仰起头看向远方：“我在等你说的，那个抹杀的时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