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大结局（下）
第171章大结局（下）
这个声音不是人类单纯、个人的声线,而是无数个迥异的声音捏在了一起发声，西泽尔握住艾斯特尔的手瞬间握紧，漂浮在她身边的世界意识低下头想要捂住她的耳朵,却被她轻轻阻挡一下。
剑圣脸上的泪水已经消失了,她的脸在这一刻如同被冰做成的雕像,如星如月般美丽、皎洁、冷淡，她微微侧头看向上方,那些眼睛再一次出现,悬浮在空中，这一次这些眼睛还在眨呀眨呀看着最中央的艾斯特尔。
西泽尔从她的动作中读出了她的意思，但这一次，西泽尔拽住她的手不放开,血肉在他脸上蠕动生长,覆盖住白骨：“艾尔，我们该离开了，你不能……”
接下来的话湮灭在艾斯特尔回望的眼睛里，她的眼睛像是烧着火——名为希望与愤怒的火焰,这种目光让西泽尔哑然,他看着自己挚友的目光沉痛却又无奈，他另一只已经长好血肉的手捏了一下她的指节：“去吧。”
他记得这个目光,在过去那些失败的循环，那些擦肩而过,那些只能驻足凝视的时候,艾斯特尔的目光都是这样，永远燃烧着愤怒,永远不屈服,永远不认输。
那些玩家们不就是因为她这种目光才会选择死心塌地地相信她,把她当成最后的冈格尼尔之枪吗？
世界意识飘在了西泽尔的身边，他的声音在对方心底响起：“你为什么不阻止她？？我们努力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能让她离开这里回家，你明明知道如果让她与那些东西交谈，事态会脱离控制。”
“如果说她只是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在过去的某几次，她已经摸到了‘门’，早就可以离开了，可她哪一次都没有走。”，血肉已经爬满了西泽尔空空的左半身，他侧过头，脸上的笑容很复杂，“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世界意识当然知道问题的答案，他维持着虚无般的躯壳，远远看着缓步走向那些眼睛中央的背影，一如最初他在懵懂中诞生时所看到一样，挺拔孤高，绝不肯低头。
迂回不行、退让不行、这些她通通都不接受，哪怕是掉落在地上变成碎片，在大火中燃烧变成灰烬……也不会有一次低头，艾斯特尔看上去冷漠疏离，但内在却是一团一直燃烧的烈火，就像她的愤怒一样，一直都在燃烧，如果可以取出她心中的火焰，想必会彻底烧光这个世界她所有认为不公平的事物。
他喃喃自语：“过于刚强的人最容易被折断，我当年就是这样想的，所有我才……”
所以他一开始才并没有选择艾斯特尔。
西泽尔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聋子和哑巴，他的眼睛直直盯住了站在远处的艾斯特尔身上，他闭上眼：“无论艾斯特尔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她，无论生还是死，我都不在乎。”
他擡起手摸了摸自己长好的半张脸：“我现在的样子应该配站在她身边了。”
世界意识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西泽尔，深刻了解这个男人的本质的世界惊奇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有黯然和自卑。西泽尔依旧没有多看他一眼，他像是一座雕像一样站在那里，静静听着天上的声音。
“艾斯特尔·斯托克。”
那些声音就像歌唱一般念着她的名字：“你想拯救这个世界吗？”
在这些足以让正常人发疯的目光中，艾斯特尔表情不变，神态冷漠，看不出喜怒和波动，刚才的泪水仿佛只是幻觉一样。
那些声音微微一顿，继续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这个已经破碎的世界重新恢复。”
那些声音的语气极为怜爱：“你刚才在流泪是吗？善良的艾斯特尔，你是在为这个世界的生灵而哭泣吗？”
“美丽的艾斯特尔，不要哭泣，你如果流泪，这个世界也想要哭泣。”
艾斯特尔的身边出现了无数镜面一样的碎片，那些碎片都是这个世界每个角落的景象，剑圣的目光终于被撼动了，她攥住了剑：“你的办法是什么？”
那些声音又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像是空荡的山洞里回荡的野兽的嘶吼，你踉跄向后退去，似乎能看到毛发丰美的野兽踱步而来。声音笑过后，说：“很简单，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我们就能立刻恢复这个世界，而且，你还能送你的同伴们离开。”
“只不过……那个叫西泽尔的人也可以和你一直留在这里。”
这个声音从四面八方灌入了人的身体中，仿佛能在人的体内搅拌着血肉，从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艾斯特尔仰起头：“成为……神？”
“是的，只要你能成为神，你就能拥有永恒的青春、无穷的力量、能够改变你所看不惯事物的权力，那个死去的亡灵也能重新复活，回到你的身边。”
声音在她周围转啊、转啊、像是牵引着孩子视线的糖果，艾斯特尔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成为神啊……”
她举起手，静静看着自己的手，她在这一刻似乎很迷茫：“可我不是人吗？我想，我想要……”
“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了，艾斯特尔。”
那个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他像是在提醒她，又像是警告她：“如果是以前的你，会那样毫不犹豫地杀人吗？你已经改变了，艾斯特尔。”
蔷薇剑圣猛地顿住了，她的眼睛直勾勾盯住自己的手，她的呼吸也在一瞬间停滞了，她慢慢地，僵硬地转了一下自己的手，仿佛看到了过去淋在上面的鲜血。
在艾斯特尔的长久不语中，那个声音似乎也心生怜悯，他说：“如果你真的要离开也可以，你可以带着你的同伴和你的朋友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会陷入寂静与混沌在，终于一日它会再度变成一个新的世界，也许是百年、千年、万年甚至是千百万年之后。它还会变成一颗新的种子。”
艾斯特尔慢慢放下手：“可那些存活的人，都再也回不过来了，他们本来都不该死的……”
艾斯特尔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她看到了，西泽尔与世界就站在那里，他们都默默看着她，那是一种没有任何苛求般的期待的目光，仿佛只是看见她就足够幸福。
艾斯特尔闭上眼，但这些目光只是蜜糖和鸡汤，只能给予温暖，却不是支撑她的脊梁，人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的东西活下去。
这既是对自己说，也是在对西泽尔说，她希望自己挚友也能为了他自己活下去。
艾斯特尔仰起头，这一次，那些声音变得越发欣喜了：“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留下来吧，你的同伴们也能离开，你的朋友也能复活依旧留在你的身边。”
艾斯特尔嘴唇动了动，她的脸颊变得格外苍白，她轻轻说：“如果我想送他走呢？”
天上的声音一瞬间又停顿了，那些眼睛仿佛距离她更近了，声音很不解：“可是这样你不会很难过吗？如果你是顾虑他的话，放心，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他就会很开心。”
这个声音，或者说许多声音汇聚而成的一个声音似乎真的在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关切着艾斯特尔，祂们似乎在倾诉一种名为怜爱的感情到这个人类身上，那个之前被祂们一直看着的西泽尔完全不重要，他不是罗马，他只是通向罗马道路上的一块石头。
那个声音变了，一个柔美、甜腻、妩媚的声音占据了上风，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如同绸缎一样的声音仿佛仅仅贴在她的身上：“就算是成为神，你也要找到某个可以撑过无聊的事情，不然那样漫长的岁月，哪怕神也会想要发疯的。”
她的声音是那样妩媚、那样亲切，就像是酿好的美酒一样灌入你的喉咙，让你整个人都沉醉了。
艾斯特尔的心里闪过一个名字，但她并没有说出口，美丽无双的少女依旧穿着珍珠长裙，她的一只手上还握着装着自己同胞的空间——她的责任，她的承诺，她过去的记忆。
她实在是美丽，这种美丽甚至和外表都没有关系，而是源于她被千锤百炼后的灵魂。她的眼睛不再是似海水一样蓝，而是变回了那最开始的黑色，一种纯粹的黑。
艾斯特尔就这样握住了手里的空间，她的眼睛看过那一片片映照世界的碎片，那样认真，她越是认真，那些眼睛便越欣喜。
她想到了过去的那些记忆，想到了纯美的圣女、英俊的王储、冷酷却又真切爱着她的父兄、扭曲却又真实的阿诺德、她的菲比、奥兰多、那些挣扎着活着、幸福活着的人……
那些记忆让她的手颤抖起来，艾斯特尔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仰起头，看到了那些眼睛：“我这样重要吗？”
声音好像颤抖起来，甚至接近于感恩涕零，祂们叠声说：“你很重要，你很重要！！”
艾斯特尔静静笑了起来，她轻声说：“谢谢你们解答了我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