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
劫后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这一天，她也只有在手术室门口等莫里恩教授时候不小心睡着过十几分钟，此时此刻，靠在顾少非的怀抱里，嗅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温暖的体温，她竟然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恍惚中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姜璨睁开眼，还有些茫然，日光透过厚厚的窗帘艰难地渗透进来，房间里一片昏暗，隐隐能看到桌椅的轮廓。
她皱皱眉，记忆还没来得及回笼，就听到顾少非低哑的声音：“你醒了？”
视线对焦，她才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那眸光，大概也只有柔情似水可以形容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昨天那噩梦般的场景浮现，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她看着顾少非，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这一天，哭泣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几点了？”
顾少非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再睡会儿吧，才5点，刚刚施耐德教授打电话，让你们不用急，好好休息，莫里恩教授和莉莉……还没有醒。”
姜璨心里闷闷的，想哭，却哭不出来，她默默地坐起来，顾少非跟着起身，担忧地看着她：“要去医院吗？”
姜璨点点头。
顾少非张张口，却没说什么，而是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起身拉开窗帘，扶她下床。
两人走到门口，顾少非拉开门，姜璨走了出去，但忽然，顾少非又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她，然后握着她的肩，微微俯身，与她视线齐平，看着她的眼里都是担忧和宠溺，他一字一句地说：“璨璨，我等着你，你收拾好我们就走，但是，先去吃顿饭好吗？”
姜璨看着他的眼，两人在无人的走廊里久久对视，走廊的灯光明明很昏黄，但投射到他脸上，却映得他的眼睛很亮，也很坚定，那里面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勇气，好像在说：“别怕，别难过，你还有我，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看着看着，也忽然有了莫大的勇气和坚强，她轻轻拉下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用力一握，很轻，却掷地有声地说：“好，你放心。”
放心什么，她没说，他却懂。
姜璨刷了房卡进了她跟文菲的房间，房间里昏昏暗暗的，她走时文斐已经睡着了。
姜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凑到床边看，文菲还在睡，但睡得却不安稳，紧紧皱着的眉头，额头上湿漉漉地，渗着薄薄的一层汗。
姜璨拧开床头灯，轻轻拍她，“文菲，起床了。”
她叫了好几声，文菲才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看清姜璨的一瞬间，突然起身一把抱住她，边哭边喊：“姜璨，我梦见、我梦见，我被射中了，然后……”
姜璨抱紧她，大声说：“都是梦，文菲，我们都好好的！都是假的。”
文菲止住了哭声，颤抖着问她：“那，那莫里恩教授跟莉莉呢？”
姜璨拍着她的背，轻声说：“他们还没醒，没有脱离危险，菲菲，你听我说，现在我们要坚强起来，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还需要我们。”
过了不知多久，文菲才缓了过来，两人收拾好东西，再出门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顾少非背着包，靠在她们门边的墙上，两人一出来，他就忙站直转头看过来，文菲的眼睛肿的老高，但看着还算镇静，姜璨虽然一脸疲惫，但精神尚好。
顾少非看了看姜璨，用眼神询问她，文菲怎么样，姜璨点了点头，三人去餐厅和查尔斯汇合。
到了餐厅，里面没什么人，姜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查尔斯和布朗，两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行人走过去，相互问好，布朗教授一脸衰败，但勉强还算镇静，说了他俩点的餐，问几人有没有什么要加的菜，四人摇摇头，落座。
查尔斯一直低着头，姜璨叫了好几声，他才擡头，看到几人的时候愣了愣，接着连忙打招呼：“你们来了。”
姜璨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查尔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用手猛地搓了下脸，叹口气，“我还好，就是，就是有点失眠，一闭眼睛……就是那个场景。”
几人都没说话，那个场景，他们都不想去回忆。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姜璨虽然仍然仍然没什么胃口，但在顾少非频繁地“你们吃点这个吧，我觉得还不错。”、“我给大家剩汤吧，我感觉还可以。”的照顾下，竟然吃得也不算很少。
或许食物真的会带给人力量，一顿“虽然味道不敢恭维，但好在新鲜”的饭吃完，几人的脸色都好了些。
出了酒店，图特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换了一辆商务车，毕竟不再需要驰骋沙漠，吉普车也不再必须了。
顾少非拉开车门，扶着文菲和姜璨坐上去，自己才坐在最外边，关上了车门。车启动了，缓缓向医院驶去。
沿途，昨日繁华的街市已经凋零，游客几乎没有几位，连本地人好像都不想外出了，大多数商家都关着门，姜璨看着，只觉得心中很苦涩。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雪中送炭不常见，多的却是雪上加霜。
忽然，最在副驾驶的布朗教授大叫一声：“停车！”
图特猛地刹车，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问，布朗教授已经开了车门冲了下去，顾少非拉开车门，回头对姜璨说：“你们坐着，我跟下去看看。”
姜璨想拉他，他去已经跳下车追了过去。
姜璨复又拉开车门，但在看清布朗教授在做什么的一瞬间，她停下了动作，忽然有点想哭。
布朗教授在买花，他弯腰，在花瓶里挑挑拣拣，才抽出来一朵含苞待放的黄玫瑰，他拿着它，笑得像个孩子。
顾少非跟着姜璨回到车上，她却看到他眼眶有些泛红。
布朗教授拿着花，给他们看：“好看吗？莉莉最喜欢黄玫瑰了，可惜那家只有一朵。”
看到众人点头的样子，他回过身，摩擦着花梗，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最易碎的珍宝，“一会儿到了医院，我就把它放在她床头，等她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喜欢的花，她一定会很开心。”
姜璨垂眸，不想让布朗教授看到她的忽然落下的泪。
花一定会开，也一定很美，但他送的那个人，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到了icu门口，施耐特和汉克过来交接，顺便说明情况：“他们俩都没醒，莫里恩教授的妻子已经来了，正在里面陪着。”
众人点头，相互交代好事宜，施耐特和汉克便走了，他们俩虽然没有直面恐怖袭击，但也是从昨天上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两人眼里的红血丝已经重的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