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京观礼
赴京观礼
林双跨过院门时,林单和林似正争得面红耳赤。其实是林似一人面红耳赤,林单更多是劝说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一整杯凉茶去火。
“你们这是做什么?唱戏似的。”
见来人是她,林似怒火一分为二,没好气地问:“信里说前日就到,你这两日干嘛去了?”
林似愈发长开了,眉眼间比起林声慢像黎昭更多些,凶起来是唬人的一把好手,不占理时,林双这个威名在外的罗刹也要让她几分。
见她不答,二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她能去干什么,林似的火哑下去一半。
林双在桌前坐下,接过林单倒的茶,呡了一口,问:“最近堂中还好吗?”
“好,好的不得了,都有人给我们发请柬了,能不好吗?”林似抱着手背过身去,阴阳怪气的。
林双眉梢轻挑,见林单从手边锦盒中拿出方叠得整齐的丝帛递给她,示意道:“宫中来的,你看看。”
林似转过来一把按住林双道手,瞪眼看向林单,“你真要给她看?”
见林单不置可否地点头,林似不情愿地收回手。
林双一手握着茶杯,一手随意展开,一目十行扫过去,目光触及“立尔为后”四个字,在呼吸间反复揣摩了上百次,随后看到朱砂印,便擡手合上,垂着眼吹了口茶,道:“好事。”
林似觑着她脸色,见一切如常,心中觉得反常,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正常。
林单道:“九月十五,陛下特意点了江南堂前去观礼。”
林似翻一个白眼,“我可不去!”
林单道:“本也没有你,点了我和你师姐去的。”
“不安好心!”林似拍桌而起,怒道:“进了宫,谁知道狗皇帝会使什么手段?届时叫天天不应,不就是任他宰割!”
林单拉着她坐下,“低声些,让别人听到了又够盘查江南堂半年了。”
林双问:“师兄以为如何?”
林单道:“特意请了我们,不去岂不是驳皇室面子,除了观礼应该还有别的事,关于雪山这一年他好几次想商谈都被我避开了,心中肯定窝火,再不坐下来好好谈,指不定要给我们找什么麻烦了。”
林双点点头,道:“那就去,立后大典不只文武百官,还有皇室宗亲、番邦诸国,闹起来皇室颜面尽失,诸臣不一定会同意。”
林似左右看了看两人,惊道:“合着你们俩压根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是吗?”
林单站起身拍拍她的肩,道:“我们不在的时候,江南堂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和林双同时离开,留下林似一人在原地对着空气拳打脚踢,骂道:“我最讨厌你们俩了!”
再立新后,天下大赦,全境上下、番邦诸国流水似的贺礼送入京中,与此同时各方受邀前往盛京观礼的队伍也陆续出发,连带着关于新后的流言传得愈发厉害。
有人说新后宠冠后宫,曾逼死怀有身孕的先皇后,皇帝不欲怪罪,迫于群臣上谏,才责其在宫中为先皇后祈福三年,如今时间一到,皇帝便迫不及待要册立她为皇后。
也有人说她为沈氏女,虽得宠爱,但沈氏戴罪,直到她腹怀龙子,皇帝才顺理成章地册立她,为此不惜连夜为沈氏平反,还她清白身世。
传言满天飞,真假不一,始终不变的只有新后的身世和皇帝对她的无尽宠爱,听得人艳羡不已,更加好奇曾经艳绝京城的沈氏女、如今即将母仪天下的新后是何等姿色。
盛京外十里地,大部分从南方过来的人都在此停留歇息,后面便不再停留,直接入京。
刚过晌午,正是困乏之时,茶肆外的树林中拴着不少马匹,马背上还挂着刀剑,能够辨认出来是哪些门派。
另外停着几辆气派的马车,带着车队,拉着上锁的箱子,马车周围围着几名壮汉,轮流看守。
而马匹和马车的主人正坐在茶肆外的凉棚下,一群人叽里呱啦地闲扯,一名弟子脚踩条凳,将其他人的目光悉数引过来。
“其实早有不少人见过新后,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林双身边除了林似还有一个女弟子,那就是新后。”
“扯的吧,人家不爱在宫里做贵人,跑去江南堂找罪受啊?”
“喂,在江南堂算受罪的话,求求罚我也去行不行?”
“你们别不信,江南堂去年杀了雪山两口子,就是这个女弟子站出来求的情,不然皇帝哪儿能这么轻易揭过去?”
“瞎扯,这一路上我还听过说她是鬼神精怪的,你这个更离谱。”
见他的同门嗤之以鼻,他急声反驳道:“那不然你们说,这江南堂为何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送进后宫去,俨然一副娘家人的做派,他们又不姓沈!”
他们并未收敛声音,话语传开人人都能听到,包括正从官道缓缓驶来的一队人马。
为首的马车内,打坐的林单早在听到那群弟子的声音时睁开眼,他伸出二指掀起帘子,向外看去,对面的林双从书页上擡起眼顺着那条缝看了一眼,道:“歇一会儿吧,打些水。”
说罢,她合上手中的书,拿起手边的两个水壶,钻了出去。
先前那名弟子身侧的女弟子“咦”一声,面露犹豫。
“我可听说林双跟你说的那个女弟子不是一般关系,如果她真是新后的话,皇帝应该更不能放过江南堂吧?”
他摸了摸头,问:“不是一般关系,那是什么关系?”
对面的人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低声道:“别说了,是江南堂!”
马车停在茶肆外,后面随行的弟子策马追上来,一齐跳下马背,推推搡搡地往茶肆里跑去,并未注意到旁边这几桌人在说什么。
林双一个人走在最后,负手拎着两个水壶,随着步子碰撞发出声音,让原本还在议论的人心头一跳,他们将脸埋在茶杯里,眼观鼻鼻观心,余光瞥见她的步子走近时,心脏狂跳。
只见那双黑底的靴子停在他们身侧不再往前走,几桌人硬是没敢把头擡起来像以往那般热络地打招呼。
时间在此刻仿佛被无限延长,让他们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纷纷在心中给自己几个耳光,怪这张嘴管不住,非要议论别人是非,如今好了,那活阎王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站在旁边,也不知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拔剑杀来。
“师姐,怎么站着不动?来付钱啊,这还有点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