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舒悦跟着沈淮桉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多,没有座位,舒悦挎着扶手站着,沈淮桉个子高,用手握住车上放的吊牌。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站立的人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彼此。
舒悦的后鞋跟不知道被谁踩了好几下,她想挪位置,可周围没有多余的空间。
这时,沈淮桉向右迈出一小步,另一只手握在舒悦所挎的扶手上方,用自己的身体给舒悦四周撑起一个小空间。
两个人几乎靠在一起,沈淮桉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舒悦的后颈。
舒悦抬头快速看了一眼沈淮桉,匆匆低头,紧紧捏住衣角。
她从脖子到脸的温度急剧上升,“唰”地红了一大片。
舒悦背对着沈淮桉站,看不见他的脸。
但她总感觉沈淮桉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灼热又深刻。
“你要带我去哪?”
舒悦开口说话,试图打破这太过玄妙的气氛。
沈淮桉不咸不淡地声音从她头顶传下来:“你现在才想起来问?”
舒悦仰起脸。
她听见沈淮桉幽幽地继续道:
“我要是坏人,你已经被卖了。”
“……”
舒悦盯了沈淮桉几秒,转身要走:“好的,我现在有防范意识了,我下一站就下车回家。”
她弯腰,准备从沈淮桉的手臂下钻出去。
沈淮桉下移手臂,握住扶手中央拦住她的路。
“你去过六厂吗?”
舒悦本就是顺着沈淮桉的玩笑话闹一闹,没打算走。
听见沈淮桉的话,她重新挎上扶手站稳:“没有。”
舒悦特别宅,不爱出门,这么多年一直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东英区很多地方她都没去过。
她忽然想到戴雨丝之前提过,沈淮桉是从六厂搬迁过来的。
所以,六厂应该是沈淮桉从小长大的地方。
公交车到站提示的机械女音响起:
“下一站,采油六厂站。”
“我以前住在那儿,搬到星河小区之后,好久没回去了,”沈淮桉看向窗外的站牌,“马上要到了。”
几分钟后,公交车停在“采油六厂”的站牌旁。
舒悦和沈淮桉从后门下车。
公交车关门,缓缓驶远。
车子开走,长满杂草的荒野映入舒悦的眼中。
辽阔的荒野里,每隔几米分布着三四个运转中的磕头机。
东英区虽然是临宜市的“石油之城”,但主要的石油产业还是集中在六厂和另外几个有石油工厂的地方。
舒悦没在家附近见过采石油的磕头机。
之前她只是听别人说过磕头机的样子,今天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这些磕头机大多为深红色和黄色,形状酷似镰刀,在底盘的固定和牵引下,一低一起地工作着,动作缓慢而仔细,像一个勤恳的耕地人,弓着背,低着头,既是在辛勤劳作,又是向这片土地祈求更多的力量。
“往前走一小段,就是采油六厂,我爸和童峻他爸,都在那工作。”
沈淮桉边说着话,边带舒悦沿着人行路直走。
舒悦跟上沈淮桉的脚步,向前走的时候,她看那些磕头机旁坐落几个蓝顶的小平房。
再向远看,有几个和楼差不多高的烟囱,圆口处处冒出一缕缕炊烟,好像舞动的游蛇,婀娜地扭动身姿,轻盈地游动到天空上融在云里。
两人走了差不多几百米,进入居民楼区,沿途中,舒悦又在路边看到几个正在工作中的深黄色磕头机。
周围的车一辆一辆在宽敞的大路飞驰而过。
沈淮桉停下来,指着马路对面的大楼,对舒悦说:“这是采油六厂的机关楼。”
舒悦望向沈淮桉指的位置。
大楼是白色的,七层高,楼顶中央插着红色的五星红旗,大门中间立着油田工人推车的雕像。
采油六厂历史悠久,经过时间的洗涤,楼体已经出现细碎的裂痕。
大门外的栅栏上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印着几个深黄色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