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 断水 - 掉入轻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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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楚云七是被九行仙的一个肉包子给砸醒的。

他睁开眼时,段临风已经在桌边正襟危坐地细抿豆浆,九行仙晃荡着二郎腿在一旁剔牙,只有他还躺在床上――衣冠不整,四仰八叉。

“师父起得早啊。昨夜睡得可好?”楚云七匆忙将里衣一系,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心虚地掩盖掉身上显眼的痕迹。

“好个屁。”九行仙把剔牙棒一吐,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也不知哪来的两只耗子,吱呀吱呀闹了一晚上,吵得为师头疼。”

段临风一口豆浆差点没呛出来。楚云七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害臊,捡起包子大大方方啃了一口,笑道:“两只小耗子能闹出多大动静。再说不是有帘子挡着么,又咬不着你老人家。”

“我老人家只是睡着了,不是睡死了!一个破帘子能挡住什么?”九行仙嘴上骂骂咧咧,还是抬手替他拉开凳子,“坐下,吃完上路。”

“去哪里?”段临风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

“离开扬州。”九行仙瞥了楚云七一眼,“去十二庄。离这里不远,一直往北走三天就到。”

楚云七正准备坐下,听了这话脸色顿变:“去那里做什么?我不想去。”

段临风不明就里:“那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去不得的吗?”

九行仙指了指楚云七:“那是我十几年前捡到他的地方。”

段临风愣了愣,立刻明白了为何楚云七会露出这般脸色。九行仙捡到他的地方,那就是楚云七的母亲死去的地方。

“你既然想要查,那就要追查到底。”九行仙把碗筷往他眼前一推,“你觉得你阿娘死得蹊跷,那你就要回到她死的地方,去查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如何没查过。可是所有人都说她是自己跌进那河里淹死的。”楚云七道,“我阿娘既是在鱼铺长大的,怎么会好端端地淹死。那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九行仙道:“你当年不过是八岁小儿,他们即使真知道什么,也不会如实告知于你。”

楚云七沉了张脸不再说话。段临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插嘴问道:“十二庄,是否离一个叫平乐邑的地方很近。”

九行仙点了点头,道:“似乎是有这么个地方,差了一个山头吧。怎么?有熟人?”

“清泉山庄在那里有一个小盘口。”段临风顿了一顿,“十几年前开的,专门用作周转玉石生意。”

九行仙的脸色微变,他转头看向楚云七,说道:“你阿娘去世好像也是十三年前,你觉得……”

楚云七咬了咬牙:“不想去也得去一趟了。”

――

天方破晓,屋檐上挂着的露珠尚未坠地,清泉山庄议事厅却传来一声重重的砸桌声,打破了清晨难得的宁静。

“什么叫做’目无王法,犯上乱纲‘?什么叫做’私藏赃禁,意图不轨‘?”段临霜气得直把手中的信往桌上拍,“我放他爷爷的狗屁!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我清泉山庄立庄之际他皇帝老儿的爹都没生出来呢!天生地养的石头,谁管他是前朝的玉还是本朝的玉,荒唐!”

韩山道前脚刚迈入门槛,被她这一连串的粗口吓了一跳,看见张子慎正耷拉着眼坐在一边,连忙凑过去问道:“师兄,怎么了?”

张子慎压低声音解释道:“是平乐盘口来的信,说是官府接人线报,非说盘口走私什么前朝旧玉,恐有不臣之心,抓了十几个弟兄关在牢里要砍头,二小姐正怄火呢。”

韩山道啊了一声:“又不是走私龙袍,一块玉都能招到他们?”

刘宣摇了摇头,加入了对话:“他们扣下盘口来往的玉石,挑了一块刻了前朝年号的,一口咬定那是前朝皇室遗物,又扒了清泉先祖的谱,查到与前朝皇室旁支有些关系,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一下就成了谋反证据了。”

“这不是废话么?人人都知道清泉先祖是将领之后,否则清泉剑法从何而来?”韩山道感到不可思议,“那刻了前朝年号的古物遍地都是,难道一个一个都要查了不成。”

刘宣幽幽道:“查处私盐一事叫金陵那狗官连升两级,如今大小官员都盯上我们这块肥肉。平乐盘口的根系尚浅,又位置偏远,柿子自然是挑软的捏。”

“怕只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张子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说话了。

那一边段临霜已经连灌了三大口凉茶平息了怒火。戴良借机劝道:“二小姐,平乐盘口向来是二十八个盘口之中最不起眼的,年年查账年年亏,本也就没有多少流水,倒不如干脆关停,送他们一个人情,看看事态能否有缓和的余地。”

段临霜嗤笑一声:“送他们人情?文师熟读经典,难道品不出兔死狗烹、唇亡齿寒之意么。”

杜思飞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清泉先祖立庄之始就定下清正德义四字庄规,发誓要做这天下第一侠庄,不争权,不入仕,以一方宝剑护四方安宁。我们如此审慎,却突遭此横祸,想必其中定有奸人挑唆。”

段临霜道:“有或没有,我们都已骑虎难下。现如今还是想办法如何解决此事最为要紧。”

韩山道立刻说道:“此时忍气吞声,只会叫人当我们好欺负。不如集结附近盘口的弟兄,直接带一队人将弟兄们劫出来,区区杂毛小兵而已,还怕了他们不成。”

张子慎摆手道:“不可不可。再小的衙门都是天字号的地方,我们若是带了人把弟兄劫出来,岂不是坐实了造反罪名?”

“他们当我不敢么?”段临霜听得又是一阵火起,“我们原本就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他们步步紧逼,我们凭什么一退再退。”

“二小姐,这话可不能胡说!”戴良大惊失色,“让人听见还了得!”

段临霜张嘴还要再骂,这时门忽然开了。

“我看服软是要服的,规矩也不能不做。”段临雨推开门缓步走了进来,“叫附近盘口的人带了银两将人赎出来,再找个夜深无人的时候将那衙门连带找到的东西一起放火烧了,别叫人抓住把柄就是了。”

段临雨在众人眼中向来都是温婉可亲不问世事的模样,这话一从她嘴里说出,连段临霜都有些不太习惯。

“怎么了?”见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段临雨笑道,“我虽然不会武,听惯了家中谈事,总也能学上几句。”

“姐姐怎么突然来了。”段临霜回过神来,忙要给她让座。

“不坐了,我就是来看看。”段临雨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一时半会也吵不出什么结果,还是歇一歇,去膳堂食些早点吧。”

“临雨妹子说的极是。”刘宣拍了拍肚子,“等会我与师弟尚有课业要盯,是得吃点东西。”

等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段临雨才拉了妹妹的袖子,道:“去你房中吃吧。”

段临霜知道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于是默然应下。两人一路回到摧山庭段临霜的居所之中,才刚关了门,段临霜就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有消息了么?”

段临雨摇了摇头,道:“我从段福那里回来,他说没有归虹谷的信。”说着,她顿了一顿,又小心问道:“小妹,你确定颜姑娘还会回来么?已经一月有余了,楚云七也音信全无,会不会有什么差错。”

段临霜想都不想便一口否决道:“不会。我信他们。再等等。”

段临雨咽下到嘴边的话,又像回想起什么似的,起身从桌上捉来纸笔匆匆写下几个名字,道:“不说这些了。我写的这些名字,不知你可曾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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