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们回家
1999年,阳春三月,路从和许妍结婚了。
那一天,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中国东北名为小石村的这片土地上,天空一碧如洗,无风无浪,是很平凡也很特别的一天。
早晨四点钟,许家和路家都开始各自忙碌,喜庆的喇叭(唢呐)声唤醒了这个清晨。
许妍趴着睡了一夜,早起浑身都是僵硬的。
“妙妙,你快扶一下我,我起不来了。”
许妙“咯咯咯”笑着,把许妍从被窝里拽起来,“姐我真佩服你,还能趴着睡一宿。”
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感觉这浑身的血管都缠绕到一起去了似的,半晌才感觉这胳膊腿是自己的。
许妍从炕上下去,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发型,看着没乱,才笑着回许妙的话,“不趴着睡不行啊,弄乱了发型,我自己也不会盘。”
村子里没有理发店,她这个新娘发型还是昨天提前去镇上弄的,回来怕弄乱了,只能趴着睡一夜。
婚服是半月前和路从去商店里买的,她的是红色羊毛衫和一条红裤子,路从的是一套咖色的西装,许妍怕弄脏衣服,早起洗漱完,才到里屋把衣服换上。
再晚一会儿,亲戚朋友就都要来家里了,许妍收拾好就坐在炕上等着接亲的过来。
过不到半个小时,亲戚朋友都纷纷登门,聊聊天,说说话,屋子里热热闹闹聚了好多人,许妙这天请假没去上学,一直在炕上陪着许妍,有时候身边没旁人在,许妙就会和许妍聊两句,平时许妙也不是话多的孩子,可今个却像是铆足了劲儿要多说几句话似的,只有许妍明白,她那是因为不舍。
“姐姐,你结了婚还能经常回家吗?”
“当然可以啊,我是嫁人,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
“那我能去你家看你么?”
“傻丫头,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姐,结婚后是不是就要生孩子了?我喜欢小孩儿,到时候我帮你带孩子去。”
这问题倒是问住了许妍,她粉白的小脸上晕开一抹红,最终也没回答。
屋里人多的时候,许妍跟着聊天就能分散去注意力,等这屋子一空,她就觉着紧张,有时候就忍不住想,路从这会儿在干嘛,是不是和她一样紧张。
可此时路从是没有时间紧张的。
因为他和许妍都是一个村子的,长辈们说,为图吉利,接亲的时候稍微绕远一点走,他得提前张罗着,找几个牛车马车,等接上新娘子时,再从村里出发绕路去乡里走一圈,最后再走另一条路回到村子里。
他们那时结婚,当地也没有堵门的习俗,更没有婚庆主持人安排大家做什么游戏,等吉时一到,男方接亲的人浩浩荡荡的走进许家的院子,路从打头,手上捧着一束假花,胸前还别着一只大红花,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一路走进门。
听见外头吵闹的声响,许良进来打报告,“他们来了。”
许妍又开始紧张个不停,她手上握着和路从一样的假花,掌心里都是汗。
等男方的人簇拥着进了门,路从的视线与许妍对上,两人都同时红了脸,人群中有小孩子喊,“新娘子好看。”
许妍往那声源处瞧一瞧,更觉着羞涩到不行。
不知道哪个长辈在逗路从,“看你新媳妇好不好看?”
路从笑弯了唇角,脸上洋溢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好看,我媳妇必须好看。”
大家伙都拍手笑,许妍在一阵阵欢声笑语中低下了头。
热热闹闹的说上几句,有长辈说:“别错过典礼吉时,赶紧抱着新娘子上车喽。”
路从将大红色的小皮靴给许妍穿上,低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许妍说:“咱们回家了。”
喜庆的唢呐声吹到了高/潮,许妍觉着心房里填入了一股暖流,激荡着、温暖着她。
路从将她稳稳抱起,一路走出了门,在一众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她忽然觉得世界好安静,听不到笑闹的声音,也听不到奏乐的音调,她的世界里,只有路从高扬不下的笑容,与他坚毅有力向前迈去的步伐。
三月,尚且为春寒料峭的时节,一路去乡里,路从怕许妍冷,提前就准备好了一条红色的毛毯,从一上马车,就将毛毯裹在她的身上,而他宽大的手掌一刻也未曾放开过她的手。
最初的紧张已经过去,现在所有的情绪全部趋近于安定。
路从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觉。
和那时当地所有的结婚流程一样,典礼结束后,就是吃喜宴,路从带着许妍给亲戚朋友敬酒,他护着许妍,生怕许妍被人灌多了,最后他自己倒是被多劝了几杯酒,好在他今天高兴,酒量也出奇的好,到最后也仅仅只有一点醉意。
到了夜里,照例要闹洞房,这是许妍今天觉着最紧张的一件事情。
上回去王家看闹洞房时,就觉着太臊人,村子里的这些小年轻,闹起来可不顾忌,她想想就觉得害臊。
人还没来,路从偷偷跟许妍说了一句话,许妍听完惊讶的看着他,“能行吗?”
路从点头,“行,你在家等我。”
许妍红着脸点点头。
过不了多久,路从那帮朋友先来的,除了本村的赵家康和王大胖,还有外村的几个男人,许妍有印象,都是上学时候跟路从玩的那帮人,有人是带着对象来的,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还有小孩儿,聊天的声音快掀翻了屋顶。
闹洞房的游戏,第一个还是两口子吃苹果,许妍之前看过王大胖和她老婆做这游戏,她害臊归害臊,但是早有防备,在路从朋友忽然把苹果往上一提时,她就后退了一步,路从也没像王大胖那样扑出去,人群里有人喊,“路从你行不行啊,知不知道这游戏咋玩?”
“知道啊。”
“知道你还躲。”
路从看着人群笑,“怕撞坏我媳妇不行啊。”
“撞坏?”
“咦……”
“是我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