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嫁衣
“皇后?”殷凝差点被嘴里的饭给噎死,她喝了一大口茶压惊,问道,“你让我当你的皇后?”
“是。”寒楼弃语气很平,甚至还给她再倒了一杯茶。
殷凝甚至还问了秋拒霜他有没有动心,秋拒霜回复她说尚未。
她认真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寒楼弃眼里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
殷凝很想说那你求个毛线球,不过她只是问:“你为什么要我当皇后?”
“我会荡平四国,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给你。”他说,“还走吗?”
他只是想将她牢牢留在身边,无关情爱无关风月,或者说,他还意识不到。
殷凝不置可否,半晌她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感受少年的心脏蓬勃而平稳地跳动,然后轻声道:“你这里得有我,而且只能有我。”
寒楼弃像是被循循善诱,了然道:“你要冠世之宠,也要君王之爱。但我生来不会爱别人,人在我眼里只有两种,该死的和暂时不该死的。”
“那我该死吗?”她的手忽然攥紧他的衣襟,他有种心脏也被她攥在手中的错觉,心跳蓦地快了一拍。
寒楼弃薄唇微动:“我不会伤你。”
殷凝的手缓缓向上,勾住他的下颌,凑近他耳廓低语:“这不够,还有呢?”
她像是忽然开始认真做任务,勾动封魔骨情根孽生,在他寸心尽折之际刺进断魂钉。
“还有…”寒楼弃双唇微启,但他说不出什么。暖热气息扑在他耳际,温香软玉离他那么近。
他并非不通人事,南离的蛊毒中有很多情蛊,雍朝的皇宫中也有不少苟合偷腥之事,放荡身躯、喷薄爱欲,他知道,但不理解。
“只是这样可不行呢。”殷凝收了手坐回原位,刚才的挑逗像是她一时兴起,现在她像是感到无趣,转头去看池塘里的几尾锦鲤。
寒楼弃第一次觉得心中有些空荡,他问道:“你要我如何?”不要对我失去兴趣。
“你问我啊?”殷凝笑了一下,“你可以去问问,别人是如何求亲的。”
约莫半个月后,殷凝住的地方换成了南离君王的寝宫,她睡在龙床上,寒楼弃很忙,总之她清醒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睡下来和她同榻。
他这王位还没坐稳,九皇子逃到边疆,联合几个旧部估计不久就要举兵反抗了。
九王妃倒是经常来找她说话,像是根本不管自己夫君死活。
殷凝问过她,九王妃垂眸淡笑:“我以为姑娘和我一样。”
“一样?”殷凝将桌案上那盘桂花糕往她的方向推,还给她倒了一杯茶。
“我原先不过是商贾之女,也早有婚配,但架不住九王将我强行带去王府。”她缓缓喝茶,温暖水汽在初冬里凝成薄雾,模糊清丽眉眼。
殷凝问:“你恨他吗?”
“恨过,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她的瞳色很浅,在阳光下有种琥珀一般的质感,明亮清透,“乱世中我这样的女流之辈,要想安稳度过一生并不容易。九王虽然待我不薄,但正妃之位也是我争来的。”
她笑了一下:“这一点上姑娘确实与我不一样,你什么都无需做,陛下就会把一切都捧到你面前来。”
殷凝闻言,不由得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紫玉手镯,雕着凤穿牡丹,华贵端方。这些天她一醒来就会发现身上多了些名贵首饰,或者是一些别的礼物,比如一篮鲜花或者几页情诗。
她上次随口一说,但他真的很认真去学着来讨她欢心。
九王妃自然也留意到了,她弯唇笑笑:“虽说伴君如伴虎,但陛下心冷,除了你不会对别人这样好。你若不是实在无法忍受,这倒是个好归宿。”而且她有种直觉,无论面前这个女孩做什么,娇纵也好跋扈也罢,那个冷戾残忍的少年帝王却不会拿她如何。
殷凝却摘了腕上手镯,照例收进梳妆奁,里面还有步摇耳坠香囊等其他寒楼弃送她的物件。
九王妃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要论行军攻城,陛下可以说是世无其二,但在讨人喜欢这方面任重道远。”
殷凝笑笑:“这话别被他听了去。”
当天半夜殷凝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被寒楼弃抱在怀里,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些的位置,打算继续睡。
“这回怎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他的声音捎了几分冬夜的寒气,却伸手将她的披风兜帽往下拉了一些,还牵着她的手去贴自己温暖些的颈侧。
殷凝下意识将手伸进他衣领里取暖,半睁着眼睛说:“我只想睡觉。”
寒楼弃就自问自答地说下去:“是去边疆平叛,要花上十几天,怕你跑了。”
“赤练蛊,我跑什么。”殷凝的声音已经轻得像是在说梦话。
“骗你的,这个没有毒。”他说。
殷凝在他怀里哼唧了一声:“那你还给我喂血?”
“我的血能解世间一切蛊毒,你又不亏。”寒楼弃将她抱上马车,隔着兜帽揉了揉她脑袋,声音低柔了下去,“睡吧。”
接下来殷凝暂住寒楼弃的营帐,吃吃睡睡了好几天,一身玄银轻铠的少年帝王撩起帘帐,进来拿起披风往她身上罩,不由分说就拉她出去。
“前线的战事忙完了?”殷凝问。
“不重要。”他跨上马,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然后就将殷凝抱了上去,手臂环在她腰间紧紧箍住。
所以重要的是――
他策马带她上了长坡,勒绳驻马时,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的壮阔之景刚好映入她眼帘。塞外风烈,沙尘与长风纠缠不息,地上霜花与落霞融成一种瑰丽的胭紫色。
“好看吗?”少年捧起她的双手在唇边呵气。
殷凝忽然凑近他,歪着头打量他。战场向来最能磨炼人,他眉眼间的青涩已然褪去,多了些耀眼的英气和沉敛的威仪,只是还有些阴沉沉的。
他们本来就离得很近,这样一来她的鼻尖几乎与他的相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