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 撩错人后她引火上身 - 皮皮吉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67章

另一边。

战场多是临危受命,路景延现任从三品云麾将军,负伤后在帷幄中醒来,肩头箭伤将他刺了个对穿,军医还未来得及管他,李璧替他将箭矢两端折断,留了箭身,免得失血而亡。

不过中了一箭,为何似有锥心之痛……

李璧一身甲胄掀开帷帐将军医带了进来,见路景延醒着,心中大石落地,悲喜交加地打趣:“你说说你,醒得真不是时候,本来可以趁你昏迷取箭,这下就咬个木棍生受着吧。”

路景延扯了下苍白失血的嘴角,没什么力气答话,只勉力往上撑了撑胳膊,想坐起身。

军医眼疾手快将他制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将军别再动了,我眼瞧着这箭伤在左侧,偏移分毫就是心脏,如若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周遭经络,伤及命脉再难止血。”

原来如此,难怪异常疼痛,竟可能伤到了心周脉络。

“我明白了,你快些动手吧。”路景延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疼痛如期而至,军医拔箭的手法又快又稳,刺骨的痛感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如同生命自创口缓缓流逝的虚无。

沉浮间仿南柯一梦,入梦和梦醒都躺在血泊,倘若真的就此死去,他或许会被永久地困在战场,永远找不到归路吧。

路景延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感到了久违的宁静,昏昏沉沉,他想起有个女人会在他死后一辈子恨他。

那才是真的晦气,图他一点爱,却终生受他所累。

“莺莺…”

路景延睁开涩滞的双眼,却见自己已从前线帷幄来到了濯州的住所,睡了极为漫长的一觉。

石玉秋守在后方,在得李璧托付之后便请来大夫和婆子看护着路景延,他伤处失血过多,之后又因为处理不及时而感染,高烧不下整整三日,稍稍清醒便开始在睡梦呓语。

入了秋的气候在西北格外干燥,路景延滴水未进,如若牵动唇角必会沁出血迹,石玉秋虽然本就不那么怨柳砚莺临时反悔,但真的见识到路景延对她的情谊,他还是感觉到了释然,甘拜下风的释然。

只是路景延醒来后,问他的几个问题叫人十足摸不着头脑。

“石长史,此地乃是濯州?”得石玉秋肯定的答复,路景延又踟蹰地问:“我是三日前子关外转移到濯州的?”石玉秋此时还未觉古怪,直到他问:“石长史,你可识得柳砚莺?”

“…识得。”

石玉秋正欲唤来细查,却见路景延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重又闭上眼睛。

石玉秋沉默片刻,伸手指向脑门:“路将军,你可觉得身上哪出有些异样?”

路景延竟笑起来:“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石玉秋见他无碍,也轻松一笑。翌日路景延就回了前线,他和李璧有始有终带人清扫了战场,亲手书写阵亡名录。

石玉秋写了一封线报传回京城,内容是前几日的战况,吐蕃死了一员悍将,随之补上的就是重获自由身的贡布,他在大邺幽禁数月,心中苦恨早就满溢,将大邺军队引入峡谷夹击,若非路景延和李璧备有先手,大邺必定损失惨重。

为了能够让计划如预期进行,路景延升任将军,携百人应战,而李璧则带领大部队从后方包抄吐蕃军队,与峡谷内的军队里应外合,反杀了吐蕃人个措手不及。当然事情不会像写出来的那般顺利,只不过是报喜不报忧,就连路景延的连日昏迷,写在纸上也只说是安全撤退到了后方。

书信在半月后到了京城,战报不会积压,皇帝得到大获全胜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了平D王府,消息去的晚,都说明早再通知到路景延府上,反正都这么些日子了,不差这一晚,没准柳砚莺那心宽的早就睡了。

老夫人入了冬身体不如从前,听到前线捷报,晚膳躺在床上都多用了两口米饭,睡前得知无人将消息送给柳砚莺,登时勃然大怒,叫来王大,拿拐杖点着他叫他派人送信。

柳砚莺的确已入睡了,安宁敲门进来,床帐子里静悄悄的,伸出只玉白的胳膊要端碗,以为是晚间的药忘喝了。

因着是夜里,安宁没由来压着点嗓子,难掩喜悦,“奶奶,今天的增补剂都喝过了。是有好消息,王府来人说前线大捷,三爷要不了几日就能回京了!”

“…当真?”柳砚莺翻身起来,一把将那遮天蔽日的床帐子掀开,怀里的猫从睡梦里惊醒,赶紧跳下床跑了。

她消瘦了些,下巴尖尖的,衬得眼睛愈发明亮,此时稍带困惑的蹙着眉头,瞧着叫安宁都觉得鼻酸。

安宁点点头:“是真的!王大亲自来传的话!”

柳砚莺软软叹一口气,复又躺下,“天爷,再不传信来,都要以为是我前世造孽,今生才要叫我提心吊胆的煎熬。”

*

回京当日,薄雪飘零,军队在晨曦中款款穿过城门,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冰片,城中百姓天不亮便夹道等候。

有个孩子跑到最前面去振臂高呼,而后街道两便都沸腾了。王大带人站在乌泱泱的人堆里等着路景延露面,好回去给平D王和王妃送信,唯有路云真抛下身份礼教,不管三七二十一念叨着“抱歉”挤到最前边去,寻找她的哥哥。

“哥哥!”

那高头大马上如琼林玉树般高洁嵯峨的男人,哪怕身披寒光泠泠的甲胄,在路云真眼里也仍然温良朗润。

路景延看见了人堆里的路云真,恍若回到前世,他战后返京,只有亲妹相迎,回府料理完那一地零碎的烂摊子,便得到了柳砚莺的死讯。

但今时不同往日,小半年过去,柳砚莺身子一定很重,不能到人挤人的街道上来与他相见。才想到这里,路景延笑意攀上嘴角,沿路去往禁内交差。

金殿上,皇帝龙颜大悦召见路景延,就连李璧也不能近前。雄伟空旷的金銮殿上,路景延摘下项上兜鍪捧在胸前,行了盛大一礼。

“微臣路景延,参见陛下。”

“你就是路家的那个小子。”皇帝伏案近前,眯了眯眼,很是随和的模样,“朕记得你还有个哥哥,娶了皇后的外甥女英华,起初朕总分不清你和你大哥,还当那个上战场的路家小子是嫡长子,送你上战场前,白和皇后拐弯抹角说了一堆宽慰的话。”

路景延声音稳健:“微臣大哥名叫路承业,开年就要参加春闱,届时陛下便能见到他了。”

皇帝对他来了几分兴趣:“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殿试可不是谁都能参选的。”

路景延并不抬头,只稳稳当当地说道:“路家得陛下荫庇获封平D郡王,家中兄弟姊妹适龄拜便京中名师,占尽优势,占尽便利,比寻常百姓更有责任入选贡士进殿参选,如若大哥连贡士都入选不了,则是旷废了陛下对路家的栽培。”

“你说得对!”皇帝听得重重拍板,“说得可太对了,现如今这些个公子哥拎到朕眼前,真是推翻了那句古话,‘虎父无犬子’,依朕看,‘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这句话才是对的。李璧带去西北的那个石…石……”

“石玉秋。”

“对,石玉秋,就是个例子,当年殿试,朕记得他,他是个懂民生知民情的,本来想叫他回乡做个县丞,让李璧那不着调的给送到军营去了。且不说他了,说说李璧,你和李璧,关系如何?”

“微臣自沧州军营回京后便拜在庆王麾下,若非庆王赏识,未必有今日之成绩。”

“的确,人要知恩图报。”皇帝顿了顿,直言不讳,“可是朕的朝堂上,不需要你报效施恩者,你的施恩者只有朕一个,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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