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奁藏刃
妆奁藏刃
菱花镜映出鸾凤簪的寒光时,萧瑟侍女的手正压在阮明珠肩头。铜镜边缘的缠枝纹裂了道细缝,将侍女耳后的赤蝶刺青割成两半。
"滕妾的头发真碍眼。"侍女扯着青丝往后拽,鎏金护甲刮破明珠耳垂。血珠坠在妆奁暗格边沿,恰好渗进鸾凤簪的鳞纹缝隙。明珠望着镜中扭曲的倒影,指尖抚过簪尾机关:"姐姐可听过西蜀的盘发术?"
侍女刚要嗤笑,突然被拽着发髻按向镜面。鸾凤簪穿透她咽喉的刹那,明珠贴着染血的耳垂轻语:"这手法还是你主子教的。"黑血顺着鎏金护甲回流,在妆台汇成"弑君"二字。
顾唯卿踹开殿门时,明珠正握着染毒银簪描眉。侍女尸身瘫在满地血泊里,耳后赤蝶刺青被血污浸成墨色。"美人越发野了。"他剑尖挑起尸身下颌,"这噬心蛊的味道如何?"
明珠将银簪插入发髻,簪头露出的蛊虫触须还在颤动:"不及殿下心毒。"她突然掀翻妆奁,暗格里滚出的玉珏正撞上顾唯卿靴尖——这是寒潭女尸手中握着的弑君证物。
申时三刻,裴元洛的验尸刀剖开侍女胸腔。停尸房的冰砖映着他发青的脸色:"心脉尽碎,与先帝暴毙症状一致。"他突然用镊子夹出半片金箔,对着烛火显出西蜀巫医的蛇形印。
"裴尚书好眼力。"顾唯卿的蟒纹氅衣扫落冰屑,"就是不知这金箔上的'丙辰年腊月',与令尊督造的祭天台可有关联?"明珠适时将染血银簪掷在案上,簪尾刻着的"永徽丙辰"正与金箔吻合。
戌时的梆子惊飞寒鸦。明珠在藏书阁翻出永徽丙辰年工部记档,泛黄纸页记载祭天台梁柱用金七百斤。她蘸着茶水涂抹空白处,渐渐显出人血写的"弑君金钉"四字。窗外忽有瓦片轻响,裴元洛倒悬着递进卷轴:"美人看看这个。"
展开的北国密报记载丙辰年冬,西蜀进贡的七百斤黄金半途失踪。明珠将密报贴近烛火,焦痕处浮现祭天台图纸,梁柱结构正与侍女心脉碎痕吻合。她突然将烛台砸向窗棂,烧着裴元洛半幅衣袖:"表哥当年监工祭天台,睡得可安稳?"
子夜时分,寒潭雾气漫过停尸房的门槛。明珠踩着女尸腕间的铁链,将玉珏按进冰墙凹槽。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整面冰墙缓缓升起——二十具身着宫装的焦尸呈环形跪拜,中心铁柱钉着具幼童骸骨。
"丙辰年腊月初七,祭天台雷火案。"裴元洛的佩剑映出焦尸腕间银铃,"这些是当年失踪的七百工匠。"明珠抚过铁柱上的抓痕,突然掰开幼童指骨——掌心攥着的金钉,正刻着萧瑟封号"永安"。
顾唯卿的冷笑从暗道传来:"原来公主七岁时,就会用雷火弑君了。"他剑尖挑起焦尸衣料,露出内衬的北国军纹:"美人猜猜,当年运黄金的镖师,如今埋在谁家祖坟?"
五更天的晨露凝在剑锋时,三方势力在冰窟对峙。明珠突然将金钉刺入冰柱,裂缝瞬间蔓延整个密室。在冰凌崩塌的巨响中,她扑向顾唯卿:"殿下可愿与妾共赴黄泉?"
蟒纹氅衣卷着她滚出暗道,裴元洛的箭矢擦着顾唯卿发冠钉入冰壁。明珠趁机摸走太子腰牌,却在起身时被萧瑟的淬毒箭指着眉心:"贱人果然是个祸害!"
"公主慎言。"明珠笑着展开染血的工部记档,"当年祭天雷火案的监造官,可是您外祖父。"她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蛊虫印记:"您猜噬心蛊啃到第几日,会吐出'永安公主弑君'的血书?"
朝阳刺破冰窟的刹那,禁军铁甲声迫近。明珠将金钉掷向萧瑟,趁乱钻进送嫁车队的粮草车。车辕下藏着李嬷嬷的檀木匣,她掀开夹层取出玉玺拓印——正是幼童骸骨掌纹的形状。
"姑娘,该梳妆了。"嬷嬷掀开车帘时,明珠正将蛊虫灌入胭脂盒。朱雀大街的晨雾里,裴元洛的白马踏碎青石板,他手中扬起的密信盖着西蜀王印,正是当年黄金案的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