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鸩鸣

金鸩鸣

霜降这日，顾唯卿在祖庙前摔碎了家传玉佩。飞溅的玉屑划过顾念眉心，血珠滴在青铜鸩鸟樽上时，樽耳突然弹出半寸利刃。礼部尚书捧着太子冕服的手微微一抖，旒珠碰撞声里混着极轻的机括响动。

"更衣。"顾唯卿擦去顾念额间血迹。五岁的孩童突然抓住他腰间银铃串，瞳仁泛起琥珀色："爹爹，樽里有蝴蝶。"

王延庆猛地按住剑柄。顾唯卿却笑了，他取下金鸩樽倒转樽身，清酒注入玉碗时浮起细小的气泡——正是西蜀傀儡蛊苏醒的征兆。礼部尚书鬓角渗出冷汗，佩玉撞击声越来越急。

吉时到，三声钟鸣震落柏枝积雪。顾唯卿为顾念系上蛟纹绶带时，指尖掠过他后颈青斑。蛰伏的蛊纹突然舒展成莲，孩童吃痛咬破嘴唇，血珠正落在顾唯卿腕间银铃上。

"跪——"

百官俯首的刹那，顾唯卿瞥见太常寺卿袖中寒光。他顺势抱起顾念遮挡，三枚银针擦着孩童发髻钉入梁柱。怀中小人儿突然咯咯笑出声，肉乎乎的手指精准指向东南角："那个爷爷在玩火折子。"

爆炸声起于祭品堆。浸过火油的黍米腾起蓝焰，烟雾中冲出十二名戴青铜傩面的死士。顾唯卿挥剑斩断香案，藏在案底的弩机连发，箭矢却尽数被顾念的冕服弹开——金线织就的蛟纹竟掺了天蚕丝。

"护驾！"王延庆带人撞开祖庙侧门。顾唯卿却抱着顾念退到鸩樽旁，突然将孩子举至半空："尔等要看清楚，这可是西蜀送来的太子！"

死士攻势骤停。顾念腕间银铃无风自动，在场所有人突然捂住心口。顾唯卿扯开孩童衣襟，心口莲纹已蔓延成完整的阵图，与祖庙地砖的星宿图遥相呼应。

"还不现身吗？"顾唯卿剑指礼部尚书。老者突然撕开脸皮，露出布满蛊虫的真容："你既早知他是蛊鼎，为何..."

寒光闪过，人头落地。顾唯卿踩碎滚落的傩面，青铜碎片里嵌着半块玉玺印痕。顾念伸手去抓碎片，指尖被割破的瞬间，祖庙地砖突然下陷，露出暗格中的鎏金匣。

匣中诏书展开时，顾唯卿笑出了泪。先帝朱批"传位七皇子"的字迹被药水改过，原墨竟是明珠独门调配的紫鳞粉——遇蛊毒即现形。

"爹爹，这里有只小金鸟。"顾念举起从暗格摸出的鸩形钥匙。顾唯卿接过钥匙插入祭坛兽首，祖庙穹顶突然翻转，露出绘满顾氏英灵的星图。某处被朱砂圈着的星子，正是他生母自焚那夜的星象。

百官惊呼声中，顾唯卿将顾念举上龙椅。孩童晃着双脚碰倒玉玺，印纽裂开露出暗仓，一卷血诏飘然而落。王延庆抢先拾起，却见上面写着："立储之日，鸩杀顾卿。"

"原来如此。"顾唯卿蘸着顾念指尖血，在诏书背面画出漕运图，"三日后粮船过境时，把这孩子绑在船头。"

更漏声咽，顾唯卿独坐祖庙。他摩挲着顾念留下的银铃串，其中一枚铃铛内壁刻着微雕——竟是玉玺暗仓的机关图。月光移过鸩樽时，樽底显出被药水腐蚀的小字："念非骨血，实为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