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包办的快乐
“诶，小文，你今年大三的话，二十出头，十年前，应该也就......”
上了年纪，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算数要做半天，吴岚抢答，“十一岁左右？”
文可歆也补充了一句，“六年级，地震的时候，我上六年级。”
“啊......”曹万珉拖着长音点头，和蔼地望着文可歆，也许是想要透过她，看见那个最出色的学生，“你也学法医了，是因为你妈妈吗？”
因为地震，有关父母的很多物品，都遗失了，尤其是有关妈妈的过去。
她还能通过爷爷奶奶知道爸爸的事情，但是她一生下来就没有外公外婆，有关妈妈的事情，没途径了解。
现在见到了妈妈的老师，文可歆感觉到面前的长辈看她的眼神，和家中长辈无异，无比的放松。
“其实一开始想考警校，我爸爸是警察，从小家里就给我报柔道跆拳道，我可能打了，可是报志愿的时候，爷爷奶奶不让，才报的法医，我想着不能跟着爸爸选，那就跟着妈妈选，反正也是一个系统的，不差。”
和蔼小老头笑起来，眼尾的皱纹都看着更慈祥一些，“不奇怪，你妈妈刚跟你爸爸谈恋爱的时候，老跟我抱怨，说你爸爸天天带着她早起跑步锻炼，教她防身术，嘿，你妈妈说你爸爸是上了年纪的老榆木疙瘩，哪有跟女孩子约会去训练馆的......”
文可歆能想象到妈妈轻快的语气，爸爸比妈妈大了十岁，每次提到年龄差，爸爸都会叹一口气，转身抱着妈妈，用最笨拙的办法，回应他的爱意。
回忆起过去，曹万珉笑出声，双手摩挲着膝盖处的裤腿，“我当时跟你妈妈一起骂他呢，谁知道，女孩子的小想法我不懂，你妈妈不让我骂，她说你爸爸也是为了她好，哎呀，我两头不落好，哈哈，后来他俩就这样成了，大家都很奇怪，我就不奇怪，我一眼就看出，你妈妈可喜欢你爸爸了，你爸爸他也......”
曹万珉边说边观摩文可歆的表情，考虑到可能会牵带出她的伤心往事，定下话口低头抿了抿茶。
父母的面庞，那个属于他们的四口之家，有关孩童时期的记忆已经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淡忘，只不过父母恩爱印象，永远都不可能从脑海中抹除。
“嗯，”文可歆颔首，“没关系的教授，其实我很想从你这里听到我妈妈的事情，她没给我留下点什么纪念的，我也想知道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也是运气好，才能知道你是我妈妈以前的老师，说真的我还要谢谢岚岚学姐......”
好好地当背景板的吴岚突然被提到，背一下坐直了，“啊？我吗？”
文可歆担心她加入不了话题，坐在一旁怕尴尬，也出于阴差阳错的感谢，“谢谢学姐，要不是你给我留位置，我就见不了教授了。”
“啊，哦，”受宠若惊的吴岚看看她导儿，再看看学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教授今年成了咱们系主任，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有别的机会见面的，不全是因为我，是你们两个人本来就有缘......”
曹万珉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准研究生，和徒孙女，突然福灵心至，问文可歆，“小文，你今年大三了吧，对未来有规划吗，是想读研还是实习？”
听教授的语气，文可歆感觉无论她想干什么，教授都会无条件给她安排妥了，莫名有了一个天大的靠山和倚仗。
妈妈虽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纪念的物品，但是给她提前铺好了未来的道路。
见文可歆不说话，小老头眼珠子提溜转，又开始摩挲他的裤子，“哎呀，才大三，不急，这样吧，你这个暑假有什么打算吗，想读研的话，可以跟你吴岚学姐在课题组先熟悉熟悉环境，如果想实习的话呢，其实也可以去鉴定中心看看，我有个学生在那里，付屏，你妈妈的师妹，你想去的话，我就打个招呼，都行，看你。”
小老头已经把他想让人留在身边的意图昭然若揭。
文可歆意外地体会到了包办的快乐，她也并不反感，反而有点觉得幸福过头，脑子都有点晕晕的。
只觉得教授把自己的妈妈当女儿看，把她当外孙女看，像一个一心为孩子操心的长辈。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这一刻，她觉得未来必定一路通畅，这种感觉很幸福。
面对亲切的长辈，文可歆坦白，“其实我觉得虽然我已经大三了，法医学也学三年了，可是目前的知识储备还不能够成为一个法医，我有考虑过是不是读研之后会好一点，起码能多学一点知识，而且我还没了解您的课题组研究什么方向，以及读研之后是不是就要从事研究方向，所以我也很纠结，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读研还是直接工作，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掌握的只是好像还远远不够......”
“你真的和你妈妈一模一样，”面对她的坦诚，曹万珉眼底的欣赏更重，“你妈妈也这样，她总觉得自己底子虚，越是学，越是觉得还有更多领域需要去掌握，她说法医是一项很痛苦又很有成就感的工作，她能从尸体身上感受到他们生前经历过的所有创伤，也会伤感活生生的人终有一天会经历残酷的死后变化，但是总要有人替没法开口的尸体将一切真相呈现出来，她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对自己经手的每个案子都几乎用最严苛的标准做到完美，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如果她还在的话，以她的能力，坐我现在这个位置，绰绰有余。”
谈及斯人已逝，曹万珉终究还是忍不住用手背摸了摸眼角的泪珠。
言语带出了文可歆幻想的画面，如果她对面此时此刻坐着的是她的妈妈，她不敢想现在的她应该是个多么快乐幸福的小女孩。
幻想中的妈妈没有老，还是那个笑起来弯弯月牙眼的妈妈，还是那个虽然稍不顺心就会偷摸踢爸爸屁股的妈妈，可是如果她能坐在自己对面，笑着说，‘我的宝宝要和妈妈走上同一条路啦，真的太好啦。’
那就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