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涂幼安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正在用温水浸过的帕子擦拭自己的脸庞,但身体上的疲乏让她始终睁不开眼。
就这样半梦半醒地不知道睡了多久涂幼安才□□涩到发疼的喉咙疼醒,她正想抬手唤半夏倒水就听见崔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绥绥,你醒了?可还有哪里难受?”
崔夫人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也格外紧张,在意识到这点后涂幼安总算清醒了不少,她偏过头看向崔夫人,缓了半天后开口道:“……娘亲?”
不说话不知道,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同被砂石磨砺过一般沙哑粗粝。
崔夫人也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扶着涂幼安坐了起来,然后倒了杯茶让她喝下。
苦涩的茶味缓解了胸口的沉闷,意识逐渐清明后涂幼安终于有余力观察起此刻的状况。
父亲不在,母亲双眼红肿,半夏正跪在床边,除此之外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看样子半夏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娘亲,就是不知道究竟说了多少。
她垂眸将杯中茶水喝完后再次抬头看向崔夫人,神情格外乖巧:“女儿可以再喝一杯吗?”
“怎么不可以,娘亲这就给你倒。”崔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接过杯子后便转身提壶倒茶,涂幼安也借着这个机会和半夏对了下眼神,见对方点了点头后心下稍安。
只是这种事情于女子而言实在是不好开口,崔夫人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要从何问起,却没想到涂幼安在喝完第二杯茶后轻声道:“娘亲想问什么直接询问就好,女儿并不介意。”
沉默半晌后崔夫人终于开口,神色中也带着几分凝重:“你与谢指挥可是真的有了肌肤之亲?”
“嗯。”涂幼安微微颔首,“当时之事女儿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了,但好在最后被谢指挥及时打昏并未酿成大祸……”
崔夫人听完后眼圈再度泛红,她别开头擦了擦眼角低声骂道:“若是叫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下的药,我定要亲手将他活剐了!”
她平复了一下气息后转头看向涂幼安,注意到涂幼安有些红唇的唇瓣后心下更是气郁:“我看谢无妄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种时候都不忘占小姑娘便宜!”
“其实谢指挥人还是挺好的……”涂幼安弱弱地为谢无妄辩解。
崔夫人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就开始为他说话了?那要是回头被人卖了是不是还给对方数钱呢!”
涂幼安垂下头不再多言。
抱歉了谢指挥,等她日后有机会一定在娘亲面前多多美言。
那边崔夫人火气上头继续骂道:“我看关键时刻就没有一个男的靠得住,发生这么大事情你爹却烂醉如泥睡得像头死猪,我刚才喊了半天都叫不醒,气死我了!”
崔夫人又骂了几句,涂幼安和半夏一直不敢吱声,过了片刻待崔夫人发泄完毕后才终于安静下来,她看向涂幼安,温声道:“不如娘亲今夜留下来陪你睡觉吧。”
涂幼安本想答应,可一想起身上那些痕迹若是叫崔夫人看见更是麻烦。
心中也忍不住骂了谢无妄几句。
他怎么那么喜欢咬人啊,她这一身印子只怕要过一两天才能消。
“不用啦,星越年纪还小离不开人,半夏留下来照顾我就行。”涂幼安抱着崔夫人,声音极为绵软,“娘亲就今夜好好休息吧,谢指挥说他明日就会上门提亲,保不齐明天一堆事情呢。”
见女儿乖巧懂事崔夫人心下泛酸,她掩饰般地哼了一声:“谢无妄最好乖乖前来,他要是不来我明天就去扒了他的皮!”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见涂幼安满脸倦意崔夫人也不再多留:“那你好好休息就是,其他事情留到明天回府再说。”
待崔夫人离开涂幼安才彻底松懈下来,她倒回床上挥了挥手让半夏起来:“你今夜也别去榻上睡了,过来陪我一块儿睡觉吧,顺带给我讲讲谢无妄把我打昏之后的事情。”
半夏点了点头后起身把门窗关严,确认无误后才脱了外衣躺在涂幼安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我扶着您往偏殿走来的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到偏殿时正好撞见主母,之后我就按照您说的把事情经过告知主母了。”
“这么顺?”涂幼安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毕竟这是谢无妄熟悉的地盘,他收拾残局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还收了我这么大的好处。”
“都是我的错。”半夏十分愧疚地开口,“若不是我不够警惕,也不至于让姑娘遭遇这种事情。”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涂幼安拍了拍她的手,“只怕明天回家还有的应付呢。”
果不其然,第二天回府后定国公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拿着剑嚷嚷要去砍了谢无妄这竖子。
崔夫人拽住定国公赶紧出言劝道:“那药又不是谢无妄所下,你就算砍了他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那是谁下的药!老子现在就去把这人剁成肉泥!”
“昨天睡得鼾声如雷,今天就在这儿逞英雄。”崔夫人揪着定国公的耳朵把人拽了回来,夺过他手中长剑后斥道,“左不过就是那几位皇子罢了,你若真把人家剁成肉泥,只怕明天定国公府就血流成河。”
定国公听见这话后顿时如同枯败的枝叶一样耷拉着脑袋:“绥绥还睡着吗?”
“嗯。”崔夫人叹道,“她昨日受了惊,回来后便一直身子不适,我就没让她过来。”
定国公没有说话,片刻后苦笑道:“想我半辈子杀敌无数战功赫赫,没想到连自己女儿受欺负了都没法报仇。”
崔夫人也觉得心下酸楚,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突然看见府中侍从一脸惊恐地跑进屋内,神色间又是奇怪又是畏惧:“主君主母,明镜司的谢指挥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了!”
难得谢无妄没穿深色的衣服。
一袭月白长衫倒还真穿出了几分霁月清风的温润感。
或许是因为紧张,往日里总是冷淡无波的面容上难得浮出几分局促,总感觉身体都不受自己支配,崔夫人注意到谢无妄眼底的不安后若有所思。
而另一旁的定国公冷笑一声道:“臭小子,你还敢来定国公府!就不怕我让你没法活着从这里离开吗?”
没想到谢无妄听见这话后撩开长袍直接跪了下来,低头看着地面认真道:“本就是谢某冒犯涂姑娘在先,便是受到责罚也是理所应当。”
定国公见他态度诚恳神情不似作伪心下总算稍稍好受了些许,和崔夫人对视一眼后沉声问道:“那昨日之事,你可有什么头绪了?”
谢无妄抿了抿唇:“昨日我与涂姑娘接触时闻到了夜留香的味道。”
换音刚落就见定国公夫妇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崔夫人更是气得将杯子直接摔下,身体也颤抖起来:“畜生!居然将这般下作的东西用到我的女儿身上!”
谢无妄也敛眸掩盖着自己眼底的杀意,待崔夫人情绪平缓下来后才接着道:“只是夜留香此物应是香烛一物,可昨日宫宴却只有涂姑娘一人中招,想来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手段,在下已经派人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