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岛西侧有一块土地沐浴着阳光，只要踏上那里领主超人就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来摆脱岛屿的磁场，他朝那个方向前进，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便迅速转身挥出一拳，砸过来的山岩在巨大的力道下碎成齑粉，他的指节也被尖锐的石块划开了几道破口，细小的血流蔓延过手指。飞散的尘土干扰了他的视线，因此当克拉克在灰尘的掩护下袭上来时他没来得及避开，重重击上下颔的拳头让领主超人倒飞出几米，在坚硬的山壁上砸出一个凹坑。
克拉克乘胜追击，动用所剩不多的超能力跃到领主超人上方，膝盖携着万钧的力道砸向他的太阳穴，领主超人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碎裂的石块划伤了他的侧脸，他扣住克拉克嵌入岩壁里的腿，一使力将他摔到了地上，克拉克飞快地翻身躲过他踩下来的脚，顺势抬腿扫上他的膝弯。
领主超人踉跄了一下，克拉克趁机爬起来直接用脑袋撞上他的腹部，左手握成拳击向他的胸膛，领主超人被撞得身形不稳，热视线擦着克拉克披风的边缘射穿了一块石头，他飘起来几公分调整好重心，眼里再次聚起灼热的红光，同时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克拉克的拳头。
下一刻，热视线毫无预兆地熄灭了，领主超人微微一怔，反应极快地想抽回手，但克拉克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反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掌心的绿色石块像一个小型黑洞，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吸走了领主超人体内剩余的力量，虚弱感从皮肤与氪石接触的地方蔓延到全身，他的双脚终于落到实地，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克拉克。
克拉克龇着牙凶狠地对他笑：“也许你可以在氪石辐射中支撑很久，但一旦皮肤直接接触到氪石，你也还是会像任何一个氪星人那样失去力量。”
领主超人目光落在他左手戴着的防辐射手套上，有点意外地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把戒指送给了他。”
“托你的福，我这边的进展简直像坐火箭一样。”克拉克绷着脸，“但我一点也不感谢你，我宁愿花很长时间去认识他、了解他、爱上他，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让他因为其他的原因不得不留在我身边。”
领主超人不期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戴着这双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氪石嵌到戒指圈上时雀跃又忐忑的心情，蓦地嗤笑一声：“如果没有我的标记，你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克拉克反问。
领主超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暗芒，他没再回答，只是猛地抬腿踢向克拉克的左手，克拉克早有准备地抬手躲过他的攻击，接着屈起手肘撞向他的头顶，领主超人硬生生受下这一击，无视钝痛与眩晕提膝猛击克拉克的腹部，克拉克动作一滞，没能躲开劈向手腕的手刀，氪石脱手落地，被领主超人一脚踹飞出去滚落到地面的裂缝里。
克拉克没有尝试去拿回氪石或是重新从石壁里掰下一块，事实上即使隔着手套，如此近距离接触氪石也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已经成功牵制领主超人的情况下他没必要使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毕竟他们最大的差距就在超能力上――没了超能力的桎梏，他可没那么容易输给领主超人。
克拉克眼神一凝，矮下身避开领主超人打向他侧脸的拳头，趁对方还未来得及收拳的间隙狠狠击中他的侧肋，领主超人被冲击力砸得一晃，很快就稳住身形一把握住克拉克的上臂，跃起来用膝盖抵住他的胸口，借着身体的重量将他压向地面。克拉克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动作似的，毫无停顿地单手撑地卸掉领主超人的力道，抬腿踢中领主超人的脚踝将他扫倒在地，再就地一滚，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领主超人试图制住他的四肢，领主超人抬起胳膊架住他的手，一翻身反把他困在下面，提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克拉克勉力偏过头，领主超人的拳头险险地贴着他的连砸进地里，碎裂的石块下绿色的光芒泄露出来，让两个氪星人同时本能地闭了闭眼。克拉克率先反应过来，他手臂被扣住无法动弹，干脆一抬头狠狠撞上领主超人的额头，趁对方眩晕的空当折起腰踩上他的腹部使力将他蹬开，氪石再一次削弱了钢铁之躯的防御，领主超人跌飞出去在地面上滑出几米，手指在岩石表面抓住几道长痕，
腹部的剧痛几乎让他呕出酸水，领主超人很少能感受到这个――特别是在销毁地球上的氪石之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受伤过了，不熟悉的疼痛带来更加汹涌的怒火，他甩了甩头，面上浮现出真切的杀意，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克拉克的背后，使出十成力气挥拳砸向克拉克肩胛尚未愈合的伤口。克拉克闪避不及，转身用手臂挡下这一拳，本就开裂的骨骼遭受重击，窜上头顶的锐痛霎时就让克拉克出了一身冷汗，他咬紧牙关，无视臂骨发出的“咔嚓”声，反手抓住领主超人手臂往前一带，膝盖向上重重顶上他的胸口。
“唔呃！”
领主超人咳出一口鲜血，断裂的肋骨险些戳进肺里，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中也嗡嗡作响，过了几秒才听清头顶上克拉克的话音：“你的蝙蝠侠一定没教过你怎么对付你自己。”
“因为他原本从未想过要站在我的对立面！”领主超人怒吼着用手肘猛击克拉克的腰侧，在对方吃痛的停顿里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掀翻过去，一脚踩上他的肩膀，“如果没有那群搅局的家伙――”
“别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从头到尾做错的明明只有你自己！”克拉克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又被肩上突然加重的力道踩趴下去，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愤怒地吼道，“为什么不敢承认是你害死了你的蝙蝠侠？就算你来到这里又能改变什么？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领主超人眯了眯眼，继续加重脚上的力气，直踩得那里的骨头咯吱作响，崩裂的伤口涌出大量鲜血染湿了岩石：“是，我错在太晚才发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正在修正它。”
“得了吧，你只是在让事情变得更糟。”克拉克咽下喉咙里漫上得血腥气，手背到身后抓住领主超人的小腿往上抬，手臂上青筋暴起，“你永远不可能如愿！”
随着一声暴喝，克拉克终于从领主超人的脚下脱身，他爬起来再次和领主超人战在一处，两个伤痕累累的氪星人不顾身体的疼痛不断发动攻击，拳头与肉体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打斗无可避免地波及到附近的山岩，石块崩落后暴露的氪石不断让他们变得更加虚弱，但两人都没空去在意这个，他们凶狠地瞪着对方，像积怨已久的仇敌般用尽一切办法在对方身上刻下伤痕。
领主超人避开克拉克的膝袭，擦掉嘴角的血痕挥拳攻上去，他的速度比克拉克略胜一筹，但克拉克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攻击模式，即使因受伤而行动不便也躲过了大部分的攻击，还能瞅准时机做出反击。领主超人渐渐落了下风，身上多出的小伤口虽不太碍事但足够恼人，再加上屡次攻击无法命中的烦躁，他出手愈发狠辣，拳风刮过克拉克的皮肤便带出一道血痕。克拉克半边身子几乎被血浸透，动作却没有一丝迟滞，他大脑飞速运转着，用和布鲁斯演练过无数遍的方式推断领主超人的下一步行动，再一次侧身避过直冲他胸口袭来的拳头，接着抬手锁住领主超人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他砸进了地表的岩石里。
氪石硌着领主超人的脊背，辐射透过制服直接入侵皮肤表层，激起大片灼烧般的刺痛，领主超人勉强支起身体，又被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得跌了回去，他舔了舔嘴角新增的破口，对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克拉克说：“看来他把你教得不错。”
“当然，我可是个好学生。”克拉克蹲下身，膝盖压上领主超人断裂的肋骨，“而且我看得出来，你的蝙蝠侠也教过你格斗技巧对吗？你的攻击方式和他很像――”
“他总是操心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领主超人怀念似地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勾起一丝冷笑，“而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好学生。”
克拉克瞳孔骤缩，立刻起身向后退开，但仍然慢了一步，领主超人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不知什么时候收进掌心的一小块氪石用力拍入了他肩上的贯穿伤里，克拉克溢出半声惨叫，深入骨髓的剧痛瞬间就夺走了他的力气，他摔倒在地上，艰难地抬起不住颤抖的手想从血肉中挖出氪石，领主超人站起来抬脚踩住他的手腕，在对方混杂着疼痛与不甘的怒视中开口：“你连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都看不清，但我了解你，克拉克，你满足于他的顺从，沉迷于斩不断的羁绊。”鞋底一寸寸碾碎脆弱不堪的骨骼，“而这些都是我给他的――你遇见的是‘我的’蝙蝠侠，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你觉得你还会爱上他？”
“唔、咳……”克拉克疼得得打颤，仍然强撑着哼笑道，“‘你的’蝙蝠侠？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真以为你能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他笃定地、一字一句地说，“从始至终，他就是他。”
领主超人脸上闪过被冒犯的愤怒，克拉克看在眼里，继续讽刺道：“而且在我看来，你才是看不清自己的那个，你觉得你想要的是他的屈服？”他湛蓝的眼睛紧紧盯着领主超人，清澈到几乎能倒映出他的灵魂，“我喜欢他装作顺从地贴着我耳朵说话，也喜欢他在红太阳室公报私仇地故意往我脸上揍，还喜欢他看着哥谭时眼里的光亮和身上每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如果你是未来的我，那么你一定也喜欢过这些――你还能记起你把氪石戒指送给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领主超人像是被氪石子弹击中般骤然僵住了，他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克拉克趁着他愣神的半秒钟用另一只手取出嵌在伤口里的氪石扔到一边，暴吼一声用最后一点力气一跃而起，拳头重重砸上领主超人的太阳穴。因再次接触氪石而彻底丧失钢铁之躯防御力的领主超人被这一拳打得眼前发黑，好不容易从眩晕里找回意识时迎接他的是又狠又重的连击，克拉克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抓着他的头发，不断将他的头往岩石上砸，领主超人扣住他的手腕，额头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逐渐扩大，温热的血流进眼睛里，将视野染得一片鲜红。
克拉克左手软绵绵垂在身侧，右手腕在领主超人的大力钳制下也几乎折断，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机械地挥动手臂，眼里是同归于尽的决绝，领主超人怒吼着，另一只手迅猛地掐住克拉克的脖颈，以足以掐断普通人颈椎的力道收紧：“松手！”
“这是……你应得的！”克拉克脸色因窒息涨红，牙关咬得“咯咯”直响，“滚回你该待的地方，然后被覆盖掉吧、咳！咕唔……”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不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超人！”
惊慌的喊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一道红色的残影闪到他们面前，闪电侠卡住克拉克的胳膊把他往后拖：“等等，冷静一点！”
神奇女侠用套索捆住领主超人，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狰狞的伤痕，喃喃念了一句：“赫拉啊。”她上前去帮助闪电侠将克拉克搬起来带去阳光下，“如果韦恩的管家没有告诉我们坐标，也许他们两个真的会死在这里。”
克拉克捂着脖子无声地咳嗽，有细小的血沫从遭受重创的喉管喷出，闪电侠不知所措地原地震动了一会儿，递给他一张印着冰淇淋店标志的纸巾：“呃，你要不要擦擦？”
“谢谢。”克拉克朝他笑了一下，接过纸巾按在肩膀的伤口上，纸巾瞬间就被浸透，闪电侠感同身受地吸了一口冷气，急急忙忙地又搜出一大叠各种快餐店的纸巾送过去。
阳光为氪星人的躯体重新注入力量，克拉克脖颈上可怖的勒痕逐渐消失，但受到氪石影响的肩伤却仍然淌着血，他在制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小瓶氪星止血喷雾，一边嘟囔着“幸好我带了这个”一边往伤口上喷。药剂起效很快，残留在皮肤里的氪石辐射被化解，伤口边缘逐渐长出新生的血肉，克拉克松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躺倒在地上，感慨地说：“我大概有好一阵子不想看到任何绿色的东西了。”
闪电侠蹲下来试探性地碰了碰他扭曲的左手：“这个真的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等几分钟就会好。”克拉克抬头看了眼停在旁边的蝙蝠机，“蝙蝠侠说在驾驶座底下有副手铐。”
神奇女侠打开机舱门进去翻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那副特制手铐，手套是用坚硬的合金制成，侧面有一个按钮，神奇女侠打量了它几秒，走到领主超人身边，将他的手铐在了身后，再按下按钮，温和的红太阳光瞬间便笼罩了领主超人。
领主超人抬了下眼，刚才与克拉克战斗时的狠厉已经消失，面色又回到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他似乎接受了战败的事实，没再试图反抗，从额角渗出的血淌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到白色的制服上。神奇女侠皱了皱眉，转头与克拉克对视一眼后从他手里拿过止血喷雾，对着领主超人额头上的伤口按下开关。
药剂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轻微的刺痛，领主超人轻轻“嘶”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谢了，戴安娜。”
神奇女侠完全不买他的账：“别谢我，看在你把我们的大都会甜心揍成这样的份上，失血过多而死恐怕不足以平民愤。”
“大都会甜心？”领主超人瞥了克拉克一眼，眼神确切地传达出讽刺的意味，“真是个令人怀念的称号。”
克拉克表情尴尬，挠着头憋了半天没想出怎么还击，干脆装作没听见，躺回去瞪着天空等能力恢复。领主超人也闭上眼睛靠在石壁上休息，疲惫与氪石造成的虚弱夺走了他大部分的体力，没有机会愈合的肋骨也在隐隐作痛，即使他作为一个氪星人足够强大，在失去超能力的情况下也和在他眼中脆弱不堪的人类一样对伤痛没辙。
“接触到真言套索的人没办法说谎。”戴安娜抄起手臂朝克拉克抬抬下巴，“如果你有什么想问他，可以趁现在。”
克拉克又躺了几分钟，等左臂可以自如活动才慢吞吞地站起来，领主超人在同一时间抬头看他，与他一模一样的蓝眼睛里连一丝波动也无。克拉克耸了耸肩：“好吧，我只有一个问题。”他走到阳光与阴影的边界处，眼神锐利起来，“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即使这样做了你也什么都得不到对吗？”
他在“你”这个单音上加重了语气，领主超人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克拉克，并不准备回答，克拉克也没指望能从他口中问出答案，见状便无所谓地拍拍制服上的灰尘：“算了，反正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不可能实现了。”
领主超人淡淡地说：“这可说不准。”
克拉克没理他，在原地试着蹦了两下，摇摇晃晃地飞起来，回头对神奇女侠和闪电侠点点头：“我先回孤独堡垒救蝙蝠侠，麻烦你们帮忙把他带到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