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凉浆和钱行 - 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 西瓜珍宝珠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47章 凉浆和钱行

食肆生意不错,岑开致歇了这几日,许多人都馋她的手艺了。后厨阿姥一边洗仙草一边看着火,扁食都是一笼一笼的走,烙麦饼的大鏊架在门边,一张麦饼脚盆那么大,公孙三娘颠来倒去也不见她手酸。

岑开致给江星阔另做的乳盏上锅蒸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在一片浓白的热气之中透出香甜来,站在灶边忙活,虽穿着细薄的麻衣,但还是觉得小腿上一阵痒,汗珠滴滴滑落,仿佛挂不住柔嫩的肌肤。

江星阔栓了马就没瞧见岑开致了,下意识的去寻她。后厨热气熏腾,门自然开着,江星阔不过打眼那么一望,就觉得心头一跳,像是吞吃了几个爆竹。

岑开致脱去了外衫,只穿一件背褡,肩头如背月,两弯雪藕如凝冰,江星阔双颊滚烫,贴上去凉一凉,又该是怎样的滋味?

他想走,可脚下仿佛生根,寸步难行。

岑开致浑然不觉门外人的窥视,又松松拎起裙踞,用一块粉帕擦拭腿上滚落的汗珠。

门外仿佛有片影子慌不择路,匆忙逃窜,像被烈日驱逐,岑开致这才觉察有异,忙穿好衫子走了出来,却不见人影。

江星阔从未有过这般似贼的行径,掀了门帘走出,就见大堂里坐了几个街坊熟客,他们一边吃着早膳,一边聊着昨日今日的事,热闹而恬淡,闲适而平和,衬得他胸膛里‘突突’跳动的心格外躁动不安。

正努力的稳住气息,掩盖异样时,眼前一碗乳盏轻轻搁下,岑开致另做了一张圆盘大小的麦饼,多搁了肉沫和蛋碎,口感更加丰富鲜美,价钱自然也高一些,卖给寻常百姓不合宜。

岑开致一边四下打量寻找方才窥视她的人,一边道:“我和阿囡早起吃的就是乳盏,你这碗少搁了些糖。”

奶香浓醇,雪白一碗在眼前,更叫江星阔脑子里晃来晃去都是些靡靡之念,一时闷头不说话。

岑开致没听到他回应,立在桌旁疑惑瞧他。

江星阔耳尖红得滴血,这抹红好像会传染,飞速的映上岑开致的面颊,她顿悟后也羞煞,原来是叫他瞧见了。

“天太热了。”

说完又十分的后悔,何必挑明呢?

“嗯,是热。”

江星阔深吸一口气后抬眸看她,向来幽碧如淬冰的双眸□□满溢,他不想遮掩,也不愿冒犯,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

岑开致无意识的咽了口沫子,口中津液都被江星阔的目光烫干了,可浑身都又湿漉漉的都是汗水,真不知哪种感觉是真,哪种是幻,抑或都是真,都是幻。

“致娘,青草糊好了,再端一盆去,卖空了。”

钱阿姥很不识趣的唤了一声,她这年岁是枯槁老树,干巴的只剩下倔强的根骨,一颗心扑在银子上,只想挣钱,可没瞧见这边男身女体上氤氲出的炽热情丝。

“诶。”岑开致匆匆往后院去了,不必回头都能觉察到江星阔的视线,好似猫儿的布满倒刺的小舌,若是他不愿收,就一直黏附在她的心上。

岑开致端了青草糊出去,又飞快的给江星阔桌上甩了一碗,便猫在后院烧火,换钱阿姥去前头凉快。钱阿姥以为她是站累了,又怕她在灶边太热气,招呼了笑嘻嘻提着两桶冰进来的文豆,让他帮忙给买碗凉浆回来。

凉浆摊子不远,文豆快去快回,用不要钱的杂冰换了一份早膳吃。

公孙三娘提起两桶冰往后院去,朝放肉菜的缸子里一倒,多少能保得食材新鲜些。

江星阔吃下一碗添了薄荷的青草糊,心里的火气却更加猖狂叫嚣,他这一顿早膳吃走了两拨人,最后是阿山跑来寻他,他才离开。

岑开致悄悄掀了门帘出来,捧着凉浆坐在门边条凳上小口小口的啜,心口才渐渐没那么烫了。

凉浆同醪糟差不多做法,大米小米都能做,用将大米熬成稠而糊烂的粥,然后加上几瓢凉水,过个几日米饭就生出甜味来,若是连着饭和浆一起吃,就是凉浆水饭,若是滤一遍只要米汁,搁在冰里镇一镇就成了凉浆,酸甜清凉。

卖凉浆的是个老翁,一辈子卖凉浆,岑开致做得不及他,不是太酸,就是太淡,就算是恰好,也没他那份爽口,想喝时就去买,一个人哪赚得完所有钱呢?

江星阔还在这里时,文豆连嚼都不敢嚼出声来,眼下吃得欢畅,把嘴一抹,拍拍肚皮,早上头一顿吃得好,这一天心情都好。

忙过这一阵,钱阿姥坐定,喝些晾得温热的凉浆,她年岁大了,不能贪冰。公孙三娘去井边洗脸,搓得一张脸红扑扑,也是舒爽。

文豆说午后再送些杂冰来,虽不能入口,纳凉冰鲜却能胜任,他正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就听见哭嚎声。

文豆最是好瞧热闹,见钱阿姥也扶着柜台探头出去看,笑道:“阿姥别急,我看看去。”

“若是人家厮打你可别凑进去。”钱阿姥叮嘱他,好奇的看着文豆往周家的巷弄里去了。

不多时,文豆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晦气,周老婆子死了,这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怎么死的?”岑开致搁下凉浆碗,与钱阿姥对视一眼,两人皆想起出现在鸭嘴巷的冯氏。

许,只是巧合?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前几日还见她张牙舞爪的为祸人间,怎么就这样突然死了?”

“不晓得。”文豆摇摇头。

钱阿姥给文豆拍了拍尘,道:“谁不会死?别搁心上了,忙去吧。”

周家既买不起降温的冰块,也买不起防腐的香料,午后一场短促的雷雨,倒让这天更似一个热腾腾的蒸笼。

周家是租来的屋舍和铺面,主人家不许停灵,也不许从他家的地界发丧。

尸首就在一个破烂窝棚里停了一晚,匆匆下葬,周老婆子为人吝啬粗俗,年轻时便蛮横,老了也不添半分慈祥,满街上都没几个送她的人。

可是周家几个男人好似软绵绵的鼻涕虫,除了藏在阴暗处蠕动,没有半点用处,一见太阳就要化掉了,周家也确是靠周老婆子支应起来的,不知她死了,周家又会如何?

周家闹起了分家,听说是大房卷了所有的现银走人,这欠债的铺面倒留给了二房、三房。

周家的铺面只歇了一日,第二日开门就见冯氏和二房的妯娌立在店里,门外挂着一块减价的牌子,听瞿青容说,是央瞿先生写的。

那些遭了淹毁的布匹都卖得极便宜,量了身尺寸,裁缝活计也可以由冯氏来做,要价也不高,一时间布铺的生意还真活络了几分,连乔阿姐都去那给自家夫郎做了一声耐造的粗衣。

“致娘,少泡一会,算算你小日子快来了。我做了五红花生汤,你穿好衣裳起来喝了。”

“诶。”岑开致懒洋洋的答应了一声,歇了午市,头发都让汗水浸透了,不洗可受不了。

钱阿姥放下一身熨好的衣裳,掩上了门。

岑开致起身穿衣,铜镜磨得光亮,可又天然给曼妙的躯体披上一层透薄的黄纱,影影绰绰,起伏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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