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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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降临,客人们纷至杳来,穿着古时衣装,踏入熟悉又陌生的废弃工业园。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暑气还未完全退去,古代的衣袍襦裙不够凉快,起初大家都觉得热,可当他们看清店外布景时,人已因为惊叹而忘记了一切。
店门前原本是一条空荡荡的双行道,现在全部被装点起来,一盏盏橘黄色的纸灯高挂头顶,将漆黑的夜晚照得明亮,道路两旁是数不清的、五花八门的摊位,放眼望去有卖茶水点心的、卖字画折扇孔明灯的、卖兔子形状陶瓷玉器的…
这条路足有两百米长,摊主们全是提前报名参加活动的熟客。
顾渊没想到能布置得这么好,走出店门时心里有浓浓的成就感,忽然就接受了池虞要过来的事实了。
他和池虞小时候最喜欢逛市集摊位,奈何家里管得严,统共没去过三次,池虞要来了肯定喜欢。
只是还轮不到顾渊去找池虞,他就先被客人们围上了。
“这一身…果然很合适啊。”客人们盛赞道,纷纷摸出手机拍照。
顾渊本就生得眉目俊美,画上醉酒妆更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惊艳感,他穿一身绣着玉兔与祥云的藏蓝衣袍,腰带松松垮垮,前襟也半敞开,袒露出被酒气醺红了的胸膛。
许多客人们看了都不大受得住,平时敢大胆说话甚至撩骚的人都沉默了。
小软糖吃过晚饭也被带来了,一脸好奇地揪着顾渊长发的发尾:“哥哥,你头发长得太长啦。”
“长的好看还是短的好看?”顾渊问。
“长的。”小软糖充满快乐地说:“像妈妈!”
客人们都大笑起来,顾渊笑着把他抱起来,带去买点心。
随着客人数量增多,各个摊位上的节目表演开始了,古筝声、琵琶声、鼓声奏响,头顶上烟火绽放。
小软糖叼着一块甜得J喉咙的桂花糕,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呆了。
“这么有意思吗。”顾渊笑了,伸手给他擦了嘴边挂着的粉渣。
“你会表演节目吗?”小软糖问,在他眼里,顾渊哥哥是多才多艺的,天底下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我啊…”顾渊顿了很久,才随口告诉他:“今天演一个吊儿郎当的坏蛋。”
小软糖歪了歪头,没明白什么是“吊儿郎当”,但他注意到了顾渊的心不在焉。
“哥哥,你在找人吗?”小软糖一语道破。
顾渊这才回了神,说:“没有啊,还想吃什么玩什么?”
“要买风车。”小软糖举起手臂兴奋道。
顾渊于是牵着他去了,账也不用结,作为员工、也作为公子哥,吃喝玩一切都是免费的。
卖风车的摊位上还有卖各式小玩具,小软糖指什么顾渊就给他拿什么,最后选不出哪个最好,顾渊便豪气一挥手,放下一锭银子,全部带走。
刚走出玩具摊位,他们就被不远处的人声吸引了。
顾渊听见音乐声,知道又是在表演节目,他一项项排除掉魏谦的古风摇滚、徐h的说书卖酒、许多米的魔术,想不出还有什么这么勾人。
他又一次抱起小软糖,让他拿着风车坐在自己肩头,小软糖越过重重人头一看,发出一声惊呼:“有人在跳舞!”
顾渊对跳舞不怎么感兴趣,但小软糖吵着要看,他只能艰难地挤人堆去。
好不容易他才看清前方景象:在简易搭建的舞台上,挂了一块高高的帘子,透过帘子,所有人能看见舞者的身影。
那是道纤长的影子,着装轻曼,舞者随音乐舞动时帘子偶尔被触动,帘后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观众也随之思绪澎湃。
舞者的侧影仿佛是画圣用笔勾勒而出,漂亮得让人心痒难耐,也让顾渊逐渐屏住了呼吸。
台上演奏乐声渐近高潮,舞者越转越快,在一个十分巧妙的节点,遮挡的帘子被一把扯下,舞者终于露出真容。
所有人惊呼:这是个男舞者!
台上人身长八尺,穿一身月白色舞服,襟带飘扬,刚才的清脆作响声,原来是他腕上银环碰撞发出。
他不言不笑,但台下观众全无失望感,反而越发兴奋,只因为帘后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漂亮。
“上面的不是池虞吗!”终于有男客人后知后觉认出来,破音大喊道:“他会跳舞!”
顾渊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眼看着台上池虞随音乐放缓了动作,这是顾渊第一次看他跳古典舞。
他知道池虞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学舞,但顾渊从没机会看过,因为他爸妈沉迷于把他往钢琴书法的方向培养,他们只能各上各的特长课。
印象中池虞经常挂着眼泪去上课,挂着眼泪回。顾渊问他,他就哽咽着描述老师怎样翻转折叠他的身体,顾渊听得瞪大眼,自己仿佛也感受到了疼痛。
但现在的池虞丝毫不见生硬,不同于他平日在体育运动上形如野兽的做派,台上的池虞形姿刚柔并济,端腿时腰肢如弯弓,手如拂柳,看得台下人频频叫绝。
池虞醉酒般后仰,月光映照他的衣袍,他收回时竟然一眼看见了人群里的顾渊。
顾渊一直都看着他,于是很自然的与他对上了视线。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淡漠的舞者第一次露出了笑。
他笑起来越发好看勾人,而此刻顾渊却不喜欢他笑。
随着表演结束,台下已经吵翻了天,数不尽的赏钱被扔进地面搁着的一个铁盘里,池虞礼貌行了一礼,退了但又被客人们围上。
顾渊从看见池虞笑的那一刻起,心就雷鸣般跳个不停,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对池虞的第一印象。
其实他们早早在产妇病房见过面,说是第一印象,其实是顾渊对池虞最早的记忆。
他记得那天,池虞穿着奶牛图案短衣短裤,皮肤白净得像雪,但胳膊肘却是粉的,他敲开顾渊家的门,送过来一袋沉甸甸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