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5-4
林知鹊捏着杜思人的下巴,左右看看她的伤:“和人打架了?”
杜思人慌忙否定:“是劝架。”
“看你也不像是会和人打架。”林知鹊又自顾着走去整理唱片架。
杜思人又赶忙说:“劝着劝着也打起来了。”
她跟在她身后,罗里吧嗦絮絮叨叨地讲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同一个细节要翻来覆去地讲三遍,一遍比一遍更夸张,听得林知鹊耳朵都要起茧,她手里的活儿不停,由着她说,只时不时地应她几句,总算讲到路小花被违章骑士阿敲接走,后续是她如何可怜兮兮地一个人被遗弃在路边接受保安大叔们的盘问……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不下班?”她讲了一长串,总算这么问了一句。
林知鹊答:“加班咯。”
杜思人跟在她身后,路过杂志柜,现在,柜面的正中间放了一台电视机。她的鞋泡了雨水,一直不干,因此借了杜思人的一双鞋穿,杜思人的脚比她大一码,走起路来,感觉脚下松松垮垮的。
“《当代歌坛》新一期来了!”杜思人眼尖地拿起一本崭新的杂志,封面是王力宏。
林知鹊扭头,望见杜思人正在拆杂志的塑封,她警告道:“不买不许拆。”
“小气。我买就是了。”杜思人翻开杂志,仍然紧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分享杂志上都写了些什么八卦:Selina与罗志祥同游东京、Beyond要举办暂别歌坛巡回演唱会、Twins和蔡依林马上要发新专辑……
她翻到末页,说要看星座运势,问林知鹊:“你是什么星座?”
林知鹊随口答:“水瓶座。”
“水瓶座?你是哪一天生日?”
“2月13日。”
“2月13日……”
“怎么了?书上说我运势不好?”
“没有,我是说,你早一点来锦城就好了。我可以帮你过生日。”
林知鹊无言以对。今年她的生日在大年初九,是周三,她忙得不可开交,10点后回到家,她爸爸杜慎正黑口黑面地等她,说她这么晚回来,惹得他都没有庆祝的心情了。总之,与往年相同,是个不欢而散的生日。
“我们老人家是不需要过生日的。”她早已忘了上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是什么时候,学生时代结束后,许多矫情的仪式感都消失了,许多曾经的朋友也失去了联系。
“瞎说什么?明年我给你过生日。”
林知鹊心想,明年生日还在这里,不如杀了我算了。
店门外传来哐的一声,她们一齐扭过头去。
店门外的台阶上歪倒了一个人,像是一头撞上了玻璃门。是卢珊。
杜思人赶忙跑去拉开门,将她搀扶起来。
卢珊脸色煞白,蹒跚着走进来。
林知鹊问:“你怎么了?”
卢珊嘴巴紧闭,只摇了摇头,无力地靠在收银台边,捂着腹部。
“去见过他了?”
她点点头。
杜思人关切道:“你出了好多汗,没事吧?”
卢珊终于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没事。只是肚子好痛。”
杜思人扶着她,“要我陪你去洗手间吗?”
她又摇摇头。
林知鹊仔细地看看卢珊,“你和他去哪里了?”
卢珊好不容易抬起眼皮,无力地看了林知鹊一眼。
林知鹊指使杜思人:“你去路口拦一辆出租车。我们去医院。”
杜思人疑惑:“啊?有这么严重。”
“让你去你就去。”
杜思人点头答应,小跑着出去。林知鹊搀扶起卢珊,在她耳边问:“你和他去开房了?”
卢珊不答,也没有否认,只痛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眉头紧闭。
她们匆匆出门,林知鹊将店门锁好,杜思人拦了出租车,将卢珊扶上车,请司机师傅往最近的医院开。卢珊与林知鹊一路不语。
林知鹊不断地在揉太阳穴,这几天天气潮湿,她的偏头痛犯了。她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谅解卢珊的闭口不言,哪怕在14年后的2019年,这样的事情对于大多女孩来说仍旧是难言之隐。几日短暂的相处,她觉得卢珊与她很像,乖张、倔强,天与地都管不住她,也因此,天与地都不爱她。杜思人则是与她们完全相反的另一种人,明媚和煦,永远被世界偏爱。这个小太阳此刻坐在副驾驶,偶尔轻声地礼貌回应司机的叨叨,司机说女娃儿怎么了这个钟点去医院,她解释说,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时不时的,她会回过头来,宽慰她们说:“很快就到了。”
医院只有急诊科还开着,已近午夜,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候诊室门可罗雀,只有几个患者,一个大声哭闹的婴儿、一位卡了鱼刺的老太太、还有一位大晚上夜跑被狗给咬了的男士。
她们挂上号,等候片刻,护士叫了卢珊的名字,林知鹊握着她的手,陪同她进去问诊,卢珊找出自己的钱包,托杜思人帮忙缴费,随后,她换上消毒的罩衣,由护士推着去做检查了。
林知鹊便与杜思人一起在诊疗室门口的长椅上等候。
杜思人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问林知鹊:“她怎么了?该不会……是流产了吧?”
旁边问询台的护士噗嗤一声笑了。
林知鹊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学校有没有生理卫生课?你现在还可以报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