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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筒藏叶与砚底沉痕

画筒藏叶与砚底沉痕

赵玉青在青砚斋的樟木箱前蹲下身时,深秋的阳光正从木格窗斜切进来,在箱底投下片菱形的光斑——像陆泽珩老宅竹下石桌的“青”字刻痕被晨光浸亮的模样。他正把最后几件画具收进箱里,狼毫笔的笔锋在阳光下泛着浅金,是陆泽珩新送的那套,笔杆上的竹纹还带着未磨尽的涩,像段没说尽的话。

“赵老师,这只猫的眼睛怎么画才亮呀?”穿红毛衣的小姑娘举着画纸追过来,铅笔勾勒的猫爪边,用朱砂点了两颗圆眼睛,像刚哭过的泪,“陆爷爷说‘你画的墨团,眼睛里总像有片银杏叶,动一下就晃’——他还说‘要等你画完这只猫再走,说这是青砚斋的最后一幅画’。”

赵玉青接过画纸的手指顿了顿。“最后一幅画”——陆泽珩总爱用这种带着仪式感的说法,像三年前在竹下说“想让你看看真正的竹”,把寻常的相处变成值得记念的锚。他想起周明宇说“泽珩这三年在老宅画了三十七幅竹,每幅都标了日期,说‘等玉青回来,按日期排能看出长进’”,原来有些等待从不需要催促,像竹会按节生长,到了时辰自然会遇见。

“眼睛要留白眼,”他捏着小姑娘的铅笔在眼底虚划,“像你张奶奶蒸桂花糕时,最后撒的那把糖霜,要飘着才活——陆爷爷说得对,墨团的眼睛里有银杏叶,那是它蹲在青砚斋的老样子,记着呢。”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朱砂在画纸上晕开个浅红的圈。陆泽珩的身影从银杏树下走过来时,赵玉青正把画纸叠成方块——对方穿着深灰色羊毛大衣,领口露出半串竹节手链,链节在风里轻轻撞,像在数“还有多久能再见面”,袖口的雪松味混着老城区的桂花香,漫得像场没醒的梦。

“陈舟把高铁票放在画案上了。”他把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樟木箱旁,信封边角印着浅淡的竹纹,是陆氏集团的专用信封,“张奶奶在厨房煮了莲子羹,说‘让你趁热喝,她烤了杏仁饼,配羹正好’——还说‘泽珩你把那幅猫画收好,别折了角,这是玉青在青砚斋画的最后一幅,得留着’。”

“又让张奶奶费心了。”赵玉青把信封里的车票抽出来,靠窗的座位号用红笔圈了圈,像怕他看不见,“这饼我带在路上吃,南方的画室还没烤过老城的杏仁,得带着点旧味才安心。”

“旧味能安神。”陆泽珩蹲下身帮他扶稳樟木箱,指尖在箱沿的竹纹上蹭了蹭,是张奶奶找人新刻的,“我上次去南方出差,带了罐青砚巷的银杏叶,放在酒店的画案上,画竹时总觉得比平时顺——福伯说‘这是魂跟着走了’。”

“魂跟着走了”——老派的说法,却比任何告白都重。赵玉青想起自己带南方的那方老砚台,每次磨墨都觉得石纹里有老城的风,原来有些牵挂会变成“场”,像老祠堂的香火味,无论走到哪,只要带着相关的物,就像还在原地。

孩子被家长接走时,把画好的猫留给了赵玉青,画角的朱砂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像两颗星。画室里只剩他们两人,樟木箱的铜锁在寂静里泛着冷光,赵玉青突然说:“那幅合画,你真挂在《竹石图》旁边了?”

“挂了。”陆泽珩的指尖在箱底的旧画筒上碰了碰,画筒里装着赵玉青补全的《竹石图》复制品,“福伯说‘芭蕉和竹挨在一起,像院里的银杏和葡萄藤,看着就暖’——他还在画前摆了个青瓷瓶,插了枝南方的芭蕉叶,说‘这样像两边的东西凑齐了’。”

“凑齐了”——像把三年的空白都填满。赵玉青想起林小满说“你们俩的画放在一起,墨色都能融成一片,别人学不来”,原来有些默契从不需要刻意培养,像砚台的刻字和竹节的痕,天生就该在一处。

张奶奶端着莲子羹进来时,蓝布帕子上的热气裹着杏仁香,漫得满画室都是。“刚在葡萄架下看见墨团的崽了,”她把碗放在画案的银杏叶旁,“最小的那只总蹭陆先生的裤腿,像墨团当年蹭玉青——这猫通人性,知道谁心里装着它。”

陆泽珩拿起杏仁饼的手指顿了顿。最小的猫崽——是他上周在老宅竹林发现的,瘦得像片枯叶,现在养得圆滚滚,陈舟说“先生总用羊奶泡猫粮,说‘要像玉青喂墨团那样,温着才肯吃’”,原来有些温柔会变成自然的延续,像竹从老根发新笋,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

“它眼睛像墨团,”赵玉青咬了口饼,杏仁的脆混着桂花的甜,像把三年的秋都嚼进了嘴里,“下次回老城,我给它画张像——张奶奶,这杏仁是后山的吧?比去年的香。”

“是泽珩上周摘的,”张奶奶往赵玉青碗里添羹,“说‘玉青爱吃带点焦香的,得用柴火烤’——他蹲在灶台前守了半小时,睫毛上沾了灰,说‘这饼得亲手烤才够香’。”

赵玉青的指尖在碗沿蹭了蹭。柴火烤的杏仁饼——是他三年前在青砚斋说的喜好,当时陆泽珩站在银杏树下接电话,背影对着阳光,他以为对方没听见。这些细碎的记挂像砚台的石肌,磨得越久越清晰,把“离别”熬成了“如常”,像张奶奶总说的“真正的念想,就该这样,淡着淡着就成了日子的一部分”。

陆泽珩突然说:“青痕基金的南方巡展,我让陈舟留了个展位给你。”

“林小满跟我提过。”赵玉青的羹勺在碗里轻轻搅,“她说‘你特意让设计师在展位加了竹制画架,说‘玉青的画得用竹架才衬’——我选了幅《蕉雨归竹图》,芭蕉叶下藏了丛新竹,像从老城移过去的。”

“竹架”——他总在这些事上格外用心。赵玉青想起周明宇说“泽珩这三年给青痕基金的画手做培训,总说‘要先让画里有生活气,像玉青画的竹,根上总沾着土’”,原来有些理念会变成两个人的印记,像他画里的芭蕉藏着竹影,对方画里的竹带着蕉香,不知不觉就融成了一体。

张奶奶收拾碗碟时,突然指着樟木箱里的画筒:“玉青你看,这画筒的缝里卡着片银杏叶,是上次晒画时落进去的吧?”

银杏叶的金边卡在竹制画筒的缝隙里,像片要融进竹纹的金。赵玉青伸手去抠时,陆泽珩的指尖也刚好伸过来——两人的指腹在叶尖轻轻碰了碰,像三年前竹下递茶时的触碰,却没像当年那样缩回,只在杏仁香里停了半秒,像接住了片飘了三年的叶。

“陆爷爷,赵老师,你们看我摘的桂花!”穿蓝布衫的小男孩举着竹篮跑进来,篮子里的桂花堆得像座小金山,“我妈妈说‘把桂花放进画筒里,以后打开就像还在青砚斋’——她说得对吗?”

赵玉青看着竹篮的目光软了下来。“对。”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好的念想就该这样,藏在常用的东西里,打开时能闻到旧味——陆爷爷说得对,桂花要晒干了收,能香一整年。”

陆泽珩的视线落在竹篮的桂花上,突然说:“这桂花我收了。”他从画室的柜里拿出个青瓷罐,把桂花小心地倒进去,“放在老宅的书房,说‘这样玉青下次回来,还能闻到今年的香’。”

小男孩被妈妈接走时,蹦蹦跳跳地说“下次带陆爷爷看南方的芭蕉花”。画室的门没关,深秋的风卷着片银杏叶落在樟木箱上,刚好盖住刚才两人碰过的缝隙,像给这段没说尽的触碰,盖了枚温柔的印。

“该去车站了。”陆泽珩把青瓷罐的盖子盖好,动作轻得像怕惊散桂香。

“嗯,周明宇说南方的画室该换冬帘了,”赵玉青把最后一块杏仁饼放进包里,油纸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像句轻浅的告别,“他说‘用竹篾编的帘透光,像青砚斋的旧帘,能看见叶影’——我得回去盯着编。”

“我让陈舟给你订了箱竹篾,”陆泽珩拎起樟木箱的提手,箱底的滚轮在青砖上轻响,“是青砚巷老木匠编的,说‘比南方的韧,能挡雨’——别跟我客气,就当是谢你教我画芭蕉。”

“又让你费心了。”赵玉青把陆泽珩送的端溪砚放进随身的布包里,砚底的“泽”字被掌心的温度焐得暖了,“那幅参展的《蕉雨归竹图》,我让林小满在画角盖了个新章,是‘青痕’二字——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让她换个。”

“合适。”陆泽珩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画案上的银杏叶还在樟木箱旁漂,“我让陈舟在竹墙前放个矮几,摆上你送的猫画——这样像墨团也去了南方,守着你的画。”

赵玉青没接话,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银杏树下。张奶奶说:“泽珩这孩子,现在做事越来越像你画的竹,直里带着绕——他刚在葡萄架下站了会儿,说‘等玉青下次回来,该给竹架换新绳了,旧的怕磨断’。”

他走到门口时,恰好看见陆泽珩在巷口弯腰,把刚才小男孩落的桂花捡起来,小心地放进青瓷罐——像三年前在青砚斋的画案前,对方捡起《竹石图》的碎片,说“别撕,我还想看”。

陈舟在车里看着先生指尖的桂花,突然说:“先生,沈夫人刚才发消息说‘书房的青瓷罐该换个地方了,放在画案上,能沾点墨香’——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陆泽珩把青瓷罐放进副驾的储物格里,指尖碰到画夹里的儿童画。“知道就知道吧。”他望着青砚斋的窗,那里的灯还亮着,像三年前没熄灭的暖,“有些事不用藏,像桂香总要飘出墙,藏了反而刻意。”

车驶出青砚巷时,他从后视镜看了眼——赵玉青正站在画室门口,把那片卡在画筒里的银杏叶放进布包,动作轻得像在安放一段时光。陆泽珩突然想起福伯说的“青痕是活的,不是死的,像竹会发新叶”,原来有些牵挂从不需要朝夕相处,像竹和芭蕉,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却靠着风里的香和砚底的痕,认得出彼此的方向。

赵玉青在画室的老座钟敲响下午三点时,锁好了门。布包里的端溪砚压着银杏叶,像给这段重逢盖了枚印。他知道,陆泽珩现在大概在去老宅的路上,青瓷罐里的桂花和画夹里的儿童画,正隔着布料,贴着心口的位置。

张奶奶送他到巷口时,往他手里塞了个小布包:“这是泽珩让我给你的,说‘等上了高铁再看’——他今早去给墨团的崽做了个竹窝,说‘窝底垫了青砚斋的旧棉絮,像玉青以前给墨团铺的’。”

赵玉青接过布包的手指顿了顿。布包的触感像块砚台,他没立刻打开,只觉得掌心的温度慢慢浸进来,像陆泽珩递茶时的指尖温度,三年前在竹下没抓住,现在却以另一种方式接住了。

“张奶奶您回去吧,”他把布包放进随身的画筒,“下次回来给您带南方的新茶,用青砚斋的老壶泡,说不准比今年的香。”

“好,好。”张奶奶挥挥手的动作里,蓝布帕子飘得像片银杏叶,“让泽珩开车慢着点,说‘玉青你到了南方,给我发个消息,我让他也放心’——这孩子,心里装着事,嘴上总不说。”

赵玉青坐进车里时,陆泽珩正调整后视镜,竹节手链在方向盘上晃了晃。“陈舟说路上会经过老宅,”他发动车子的动作很轻,“要不要绕过去看眼?福伯说新竹长得比去年直了。”

“好。”赵玉青望着窗外倒退的银杏树梢,“看看也好,像跟老朋友告个别。”

车驶过老宅的竹林时,两人都没说话。风穿过竹梢的声响里,像藏着三年前没说尽的话——那时他们在竹下泡茶,阳光落在赵玉青的手背上,陆泽珩盯着他捏茶杯的手指,像盯着段没走完的时光。现在竹林还在,只是竹更高了,叶更密了,像把没说尽的牵挂,长成了能挡风的模样。

“这竹真直。”赵玉青的指尖在车窗上划了道浅痕,像片竹叶,“比你三年前画的直多了。”

“你教的法子管用。”陆泽珩的目光从竹梢移到他的手上,“剪枝留三分,根就扎得稳——福伯说‘这是玉青的法子,得记着’。”

赵玉青没接话,只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下。原来有些“记着”从不需要提醒,像竹会按节生长,像墨会在砚底沉痕,像他们现在这样,隔着半臂距离,却能靠着窗外的竹影,把三年的空白都填满。

到车站时,夕阳正把站台染成暖金色。陆泽珩拎着樟木箱送他到检票口,动作里没了三年前的僵硬,只剩种自然的妥帖。“布包里是块新砚台,”他突然说,“端溪石的,比上次那方更润——刻了片芭蕉叶,说‘南方的画,该有南方的砚’。”

赵玉青捏着布包的手指顿了顿。“我知道。”他擡头时,撞进对方的目光——里面没有三年前的冷硬,只有像竹影般的软,像在说“我等你”,却又没说“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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