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黑白之间(2)
第246章黑白之间(2)
“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可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样子,再多的热情和爱都会慢慢消磨殆尽的……终于到了让我死心的那一天,你一点都没有后悔过吗?”郑心悠半睁着眼睛,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有着淡淡的属于他的气息,很好闻,而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起先只是一滴、两滴,到后来雨点越来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然而这个世界又是静谧的,只有雨点的声音,和雨刮器轻微的响动,它不断地把那一枚枚雨点从清净明亮的玻璃上清除掉,然后又会有新的雨点落下来,而雨越下越大,汇成一道道的水流,再也清除不尽了……就好像她那些年心里流不出的眼泪,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脑袋里是混沌的,这个夜晚所有的人与事,都变得模糊,而四年前那个可怕而又幽深的夜晚,再度如同梦魇一般回来了,紧紧缠绕住郑心悠的心……
同样是初夏的季节,同样是一辆奔驰在公路上的车,四年前的郑心悠曾经有过沉重的心碎与绝望,她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想好了要同吴钧禹说出诀别的话。只是,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她的话始终堵在喉咙口,她知道,只要说出来了,很有可能不是解脱,而是对自己最伤最重的惩罚,她会失去曾经坚持了那么久的执念,从此以后,就连站在他身后,为他伴奏,或者默默递上一杯温开水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那一天,她收到了来自j大的录取通知书,j市和a市离得天南地北,她执意报考j市的大学就是想要逃开这一切,让自己断了对吴钧禹的念想,可真要离开的时候,心却那么的痛。
终于,还是到了需要说离开的时候,郑心悠努力微笑着,想要留在他记忆里的,永远是自己坚强微笑的模样。
“我决定去j市了,如果可能的话,毕业后我也不打算再回a市,也许我们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吴大哥,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可现在才知道是我错了,既然这一切只会让你痛苦,那么我决定退出,离开你的世界,对于这几年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郑心悠记得当时吴钧禹的表情,有一丝震惊,似乎对她的突然离去不敢相信,郑心悠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很痛快,他终于也会惊异了吧?是不是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舍得离开他?可她偏偏做到了,终于找回了那几年失去的尊严……
“心悠,你听我说……”
郑心悠拼命地摇头,生怕他说出的任何一句挽留的话,会动摇她离开的决心,“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晚了……”几天前的那一场决赛,让郑心悠彻彻底底地看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否则,也不会心如死灰地想要离开他。
“可是心悠,我想对你说的是,我——”
这是四年前吴钧禹在郑心悠的记忆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焦急而迫切的,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就照过来一道雪亮的灯光,郑心悠想要提醒他,可已经迟了,只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夜幕中,一辆红色的大卡车失控一般向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意识到危险的吴钧禹猛打方向盘,想要避开这辆大卡车,可晚了,郑心悠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到“咣当”一声巨响,她感觉身子轻飘飘地被抛了出去……
当她艰难地从几米开外的地方爬起来的时候,见他们所乘坐的那辆车被撞得面目全非,有火苗蹿了起来,而驾驶室里,安全气囊被弹了出来,吴钧禹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
郑心悠想要冲过去,紧急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姑娘小心,油箱漏了,随时会爆炸的……”
郑心悠一边跑一边观察汽车的油箱部位,发现正在往外渗油,她知道很危险,这种情况下,随时有可能爆炸。可当她看到趴在驾驶室里失去意识的吴钧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一个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当她吃力地把吴钧禹从燃烧着的驾驶室里拖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皮肤被烧得很痛,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哪怕死了,也要把吴钧禹救出来。
车子终于在她把吴钧禹拖出来没多远后爆炸了,气流让她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瞬间晕了过去,可她在晕倒之前,还紧紧抱着吴钧禹,生怕他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什么时候,她对他的爱,那么执着了?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是她晕倒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天,郑心悠刚从医院的重症病房转入普通病房,母亲从国外赶回来了,趴在她的床头一个劲地哭泣,而郑心悠顾不得身上痛到让她冷汗直流的伤口,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吴大哥他没事吧?”
母亲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原本意气风发的女强人,因为女儿的车祸添了许多的白发。她拗不过女儿,只好告诉她吴钧禹并没有生命危险,比较严重的是脑子受到了撞击,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恢复,郑心悠这才放下心,谢天谢地,只要他没事就好,一切不再重要了。
可她的状况就不容乐观了,她回到现场救人,因为燃烧和爆炸,几乎毁掉了她的容貌,这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那段时间,母亲日日夜夜陪在女儿身边,生怕她会想不开。而事实上,自从拆开纱布之后,郑心悠看着自己的脸,就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她知道,曾经那个仗着几分美貌就有点小骄傲和小自得的她,命运将会彻底改写。
母亲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为她联系到了韩国一家有名的整形机构,带她去做一次全面的整形手术,虽然手术治愈的可能性很大,可也需要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郑心悠不知道那半年的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次又一次的整形手术让她生不如死,每一次哭着从梦里醒来,那种深彻骨髓的痛,是她这一生难以磨灭的噩梦……
“痛……痛……好痛……”
酒醉的郑心悠,再度回忆起那样的痛楚,缩着小小的身子,冷汗从额角缓缓流了下来。吴钧禹刚停下车,就见她这副痛苦的模样,晃了晃她的肩膀:“你怎么了?哪里痛?”
意识一点一点地回来了,郑心悠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感觉这四年的时光就这样从眼前一晃而过,她经过的那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有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她伸手拭去。
“我没事。”是回忆太过真实了吗?她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冷汗沁湿了她的背,她努力坐直身子,茫然地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
尽管四年前她走的时候是那样的决绝,可四年后,她还是决定回来了,这里是她的家,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她就感觉自己像是一棵浮萍,不知道应该漂到哪里去,既然未来没有方向,那么,是不是可以回到原点?
物是人非,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吧?吴钧禹依旧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吴钧禹,她郑心悠依旧是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郑心悠。这样的感觉,就算是他失忆了,也没有办法改变。
“我扶你上去——”吴钧禹皱眉看着她,这一路上,她不住地低喃着,说着他听不懂的胡话,他都要怀疑她究竟是喝醉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郑心悠打开车门,可重心不稳,差点从车上一头栽下去,幸好吴钧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明明还醉着,却仍旧这么逞强,她就这么着急避开自己吗?吴钧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快速下车,绕到郑心悠的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郑心悠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头很晕,意识却是清醒的,回到家,她把自己锁在了洗手间里,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个澡,洗去身上属于他的味道,也顺便让自己清醒一下。
吴钧禹不放心,站在浴室外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这才放下心来。他打量着这间公寓,虽然房子旧了,但装饰品味不俗,看得出主人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客厅里摆着上好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字画,很是清雅脱俗。
郑心悠卧室的门敞开着,吴钧禹上一次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只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去她的房间看看。
房间不大,布置得很温馨,白色的木制公主床雕有好看的花纹,床头有一盏声控台灯,他一走进去,那灯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摆在灯下的相框。
吴钧禹怔怔地看着那只原木做的相框,十分惊讶,郑心悠床头摆放着的那张相片,不是剧照也不是宣传照,就连他都没有见过。
他缓缓走过去,半蹲在地上,拿过相框,相片里的他,笑得十分灿烂,而从相框的成色上看,显然不是新的……
床头柜的一侧,放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书架最上面的一层,有一排款式相同的文件夹,外面用手写的方式,细心地标注出了日期。吴钧禹随手抽出一本翻开,里面是从各大报刊杂志上剪下的娱乐新闻,都是他刚出道时的相片和文字报道,偶尔还会有稚嫩的字体在旁边写下一行眉批,或者是一首小诗,或者是只字片言的心情,满满当当的一大本,全是和他有关的报道。
吴钧禹再抽出另外一本,结果是一样的,里面全是关于他的剪报。他惊讶极了,他曾经遇到过很多疯狂的粉丝,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细心到如此的地步,为他做这么多的事。
郑心悠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但酒意已经消退了不少。她穿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异常的安静,吴钧禹并不在客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往卧室跑去,却见吴钧禹站在书架边,手里捧着那些她珍藏了很久的剪报。
血色一下子从郑心悠的脸上褪去,她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吴钧禹,吴钧禹却只是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郑心悠的心跳得很快,她扶着门框,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故作镇定地走过去,抽回吴钧禹手里的文件夹,胡乱地塞回到书架上,“你怎么可以随便偷看我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吴钧禹突然觉得他对郑心悠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是平白出现的幻觉,他们的生命是不是早就有过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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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郑心悠的酒意被吓跑了,她低着头不敢看吴钧禹的眼睛,“我只是以前比较崇拜你罢了,才会收集这些东西的,证明不了什么。”
“是吗?”吴钧禹一点儿也不相信这样的解释。他转身拿过相框,反过来,后面褐色的牛皮纸上,写着一小行字,字体已经泛黄了——致我深爱过的人,此生,我们注定不会再见。
“你深爱过的人,是什么意思?”吴钧禹的目光紧紧盯着郑心悠,让她无可遁形。避无可避之下,她只好大声反驳道:“我以前是你的粉丝嘛,自然会说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怎么会想到会成为你旗下的艺人?”